也談賈淺淺的詩

一月二十八日，《文學自由談》微信公眾號發佈該刊二○二一年第一期文章〈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引發巨大反響，各種評論鋪天蓋地，延燒成了全國範圍內的詩歌大討論。新世紀以來，現代詩從未受到如此熱切的關注。

文章批評賈淺淺詩歌是“回車鍵分行寫作”，並認為，賈淺淺的詩歌與其獲得的榮譽並不相稱。她受到讚美更多是沾了其父——中國作協副主席賈平凹的光。

上述質疑文引起關注後，也有聲音認為，賈淺淺的詩集中收錄了很多作品，“好事者”卻偏偏拎出幾首來說事。如以下這首所謂“屎尿詩”：晴晴喊／妹妹在我床上拉屎呢／等我們跑去／朗朗已經鎮定自若地／手捏一塊屎／從床上下來了／那樣子像一個歸來的王

綜觀其詩及各種正反評論意見，我的看法如下：一、以屎尿詩總括其詩，分明是污名化。二、自由詩不同於格律詩，換行有內在節奏和氣息分佈的講究，豈可簡單地等同於回車？三、羅丹有《老妓》，波德萊爾有《腐屍》，勞倫斯有《兒子與情人》，沃爾科特寫到了海灘上的腐爛，難道就醜惡了？四、評價詩人的造詣，應以代表作為主。陸游賦詩近萬首，難免有庸句、庸作。誰能想到“美睡宜人勝按摩”竟是陸游手筆？五、極為反感斷章取義、以偏概全式的所謂文學自由談。

以下是其《不與風暴討論得失》組詩中的一首〈樹〉：它把看不見的黑暗變幻出／紛繁的形狀，絢麗的色彩／但有時，黑暗裡的魔鬼／總是爬到它的枝條上／搖落所有的葉子／／裸露着的光明／牢牢握在每片樹葉手裡／晃動，或者消失，它都保持着／罕見的沉默，不與風暴討論得失／不與火焰談論生死

我以為，這首寫得不錯，可以說是典型的現代詩的思維與語言。一大堆詩盲在前述公眾號的留言區裡狂歡，裸露出前現代的顢頇和對現代詩，尤其是現代詩分行原理的無知。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