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回原形的“怪人”

《Normal People》是第一部我看了電視劇之後把原著找來看的小說。很奇怪，電視劇已經非常好看了，書和劇的內容完全一樣，還是覺得書要好很多。文字真是影像無法代替的。這部小說被拍成劇在BBC播出時，中文譯本也還沒有出版，人們當時把電視劇翻譯為《普通人》，後來中文版的《Normal People》面世時，卻把書名翻譯為《正常人》。薩利 · 魯尼的小說名字都有這樣的特點，看起來是非常簡單易懂的英文單詞，但又有點特別的意味，尤其是翻譯成中文，總讓人覺得不夠恰當，但也理解其中的困難。她的另一本小說《Conversations With Friends》，中文版翻譯是《聊天記錄》，同樣讓人覺得並不十分貼切。

一九九一年出生在愛爾蘭的薩利 · 魯尼，是備受矚目的文學新秀，初出茅廬，她的作品就斬獲了七家出版社的青睞。第一部小說《聊天記錄》在十二個國家出版，僅隔一年，第二部小說《正常人》便問世，問世後即入圍二〇一九年度布克獎、英國女性文學獎、愛爾蘭年度圖書獎、英國圖書獎，在《紐約時報》和《星期日泰晤士報》的暢銷書單皆榜上有名。

《正常人》是一個關於千禧一代的愛、成長、性、階級的故事。魯尼的敘事克制、嫻熟，她以時間為脈絡，序時地講述了一段感情的起因、發展以及最終的去向。然而，透過她細緻的講述，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她對“愛”的解析，還看到了兩顆脆弱靈魂的碰撞，他們帶着各自原生家庭的傷痛走到了一起。女主人公瑪麗安家境優渥，她聰明、冷靜、克制、清醒、敢於表達、無視他人的評價，但同時也有受虐傾向、對自我內在價值感受低，她成長在父權社會家庭，父親與哥哥都有家庭暴力。她從未感受過愛，因此渴望被愛。男主人公康奈爾是她的同班同學，同時他母親是瑪麗安家裡的保潔員。康奈爾來自小鎮上一個口碑不好的家庭，他母親十七歲懷孕後輟學生下了他，獨自撫養他長大。康奈爾英俊帥氣、高大正直、適應性強、討好型人格，受缺錢的困擾。他們兩個的共同點是不覺得自己是“正常人”。就像陳奕迅那首《打回原形》的歌詞一樣：“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如本性是這麼低等，怎跟你相襯。”

故事的本身是落俗的，一個富家女孩和窮小子的青春疼痛，但魯尼在這裡面加入了階級和性別以及家庭元素，意味就變得更為綿長。當瑪麗安和康奈爾在家鄉讀高中的時候，瑪麗安是不合群的那個，康奈爾雖家境不好，但並不影響他融入同齡人的圈子和獲得外界的認可。直到他們一起到都柏林上大學，他們之間的階級性才變得更為強烈。這時候，康奈爾變成了不合群的那個，也更凸顯了成人社會的社交規律。最後，相愛的兩個人不僅完成了自我成長，也盡其所能幫助對方成為了更好的人。《紐約時報》刊登過一篇關於《Normal People》的劇評，是這樣評論他們的：“愛幫助他們解決了各自的問題，康奈爾克服了對新世界的恐懼，決定去紐約，走向更廣袤的世界。而瑪麗安也克服了服從，拒絕跟他一起去，決定留下。因為各自成長了，反而不得不分開。但愛卻因此更有價值了。”

此外，本書對我而言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兩個人物的塑造可以說是非常值得現代社會學習。一個是康奈爾母親對康奈爾教育的干涉，另一個是康奈爾與瑪麗安性愛時對她的態度。他的尊重、體恤與愛護，甚至被不少讀者認為是教科書級別的“安全性行為推廣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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