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沒有草圖

我畫畫從來都不起草圖。小時候拿起木顏色筆就畫下去，到現在就用黑色水筆畫。我也不是沒有去上過繪畫課，也嘗試過按老師教導的方式去起草圖，但效果總是不如直接畫的理想。我沒有要炫耀，看過我的畫的朋友都知道我是門外漢，每一幅畫都純粹記錄心情，沒有專業技巧可言（就是畫了一隻老虎，但別人以為是貓的水準）。

最近重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當中讀到一句：“草圖是某件事物的輪廓，是一幅圖畫的基礎，而我們所說的生活是一張沒有什麼目的的草圖，最終也不會成為一幅圖畫。”畫畫就是要表達心情，倘若純粹為了畫得是否像真、畫得是否美，而逼迫自己去在意每一筆的技巧，對我來說就變得沒有趣味了。心情是搖擺不定的，生活是變幻莫測的，我的畫看來幼稚，但能夠抒發一刻的情感，足矣。如米蘭 · 昆德拉所說，生活本無草圖，周圍所見的所謂真實，並沒有經過嚴謹的規劃，故何需執着於草圖、執着於技巧、執着於眼見的光暗和色彩？越執着，就越顯拙、越感覺不到滿足。

圖畫太美，反而失真。最近只想畫樹，還畫了一棵掛滿枯葉的樹。花朵會枯萎、河水會乾涸，畫畫不一定是為留下美好的風景，有時候，風光過後的頹垣敗瓦也值得一記。

那夜失眠，眼睛睜開了無數次，依然是無盡的黑夜。我在想，如果把畫紙填滿黑色，或許白天便會來臨，讓我可以再拾起其他顏色的筆，勾劃生活。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