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文人們的夢

《幽夢影》是一本清朝作家張潮寫的書。因曾被林語堂先生選譯成英文而流傳甚廣。這書的文體很特別，就像近年才流行的微博一樣，每則十幾字、幾十字、一百來字，最少的只有九個字。他還有一幫“粉絲”，紛紛在他的文字後面加上評論、補充、讚美、砸磚、灌水等等，出版的時候全收錄在書中。書名“幽夢影”，在一段他的朋友寫的序言裡說：“夢也者，乃其所以為覺，影也者，乃其所以為形也耶。”做夢是為了覺醒啊。

二百多則“微博”中間，至少有兩則是直接說到夢的。

其一曰：“莊周夢為蝴蝶，莊周之幸也。蝴蝶夢為莊周，蝴蝶之不幸也。”下面附有四人的“跟帖”各一，這裏抄一些，“黃九煙曰：唯莊周乃能夢為蝴蝶，唯蝴蝶乃能夢為莊周耳。若世之擾擾紅塵者，豈能有此等夢乎？” 張潮或許是說，莊周生於亂世，不容易，還是蝴蝶自由自在（說莊周也是說自己）。黃九煙老先生則等於說，一般人有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不會做這種夢的。還有一位張竹坡，他說：“我何不幸而為蝴蝶之夢者！”我為什麼不去做我的蝴蝶？而偏偏要在夢裏，來做這個張竹坡呢。

又一則：“假使夢能自主，雖千里無難命駕，可不羨長房之縮地；死者可以晤對，可不需少君之招魂；五嶽可以臥遊，可不必俟婚嫁之盡畢。”這一則說如果夢可以隨心所欲，張潮希望解決的問題有三。可以到遠處看朋友；可以和離世的親友見面；可以到各地去遊玩（不必等子女婚嫁都完了才有時間去）。其實就是說，夢是靠不住的、不能自主的。所以黃九煙又給他補充“予嘗謂鬼有時勝於人，正以其能自主耳”。我們既不是鬼，就別做這種夢了吧。張竹坡也說：“夢魂能自主，則可一生死，通人鬼，真有道之言也。”這三個人正是朋友之見略同，一吹一唱，配合十分有默契啊。

這幾個人都是當時著名的文人，他們的著作至今仍有流傳。他們當時的所思所想，於此可見一斑。

錢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