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中出獵

在港澳過冬，“小雪”過去了，不見雪花。“大雪”過去了，也沒有見雪花。宅居在家，不禁回憶起住在荒陲時，大雪封山中出獵的甘苦。

一般而言，荒陲的獵戶早在秋末便劈好木柴躉積屋旁。食糧方面，除了麵粉和白米必需外求，馬鈴薯是自種自儲。肉類在秋末狩獵，野鴨和松雞很多，天天吃都吃膩了。至於野水牛、麋鹿、白尾鹿等，都割成一片一片放在冷庫中，解凍後即可烹食，但有時凍肉吃厭了，也思量獵些鮮肉獎勵胃口，藉以補充日漸匱乏的存糧。所謂遠程之行，不過二三百里之遙，但大雪封山就變得不簡單了。啟程之前，焗些肉排，我們的交通工具是機動雪橇，帶備足夠的燃油火種，臨行前在壁爐架好木柴，以便回家即可生火。

一出家門，迎面而來是紛紛揚揚的雪花，整個山川一片素白，雪橇迅速不能太快。天寒地凍，野獸大多進入冬眠，但仍有饑腸轆轆到處找尋食物的，便成為我們的獵物。

雪地上最多的是野兔，牠們身軀輕盈，竄奔如飛。不過我們對兔子興趣不大，因其體積小，味亦不佳。其次是狐狸，狐狸肉雖無人進食，但紅狐皮革值錢，不能射壞，所以一般只射狐頭，一槍不中，狐已遠揚。最為獵戶所愛者是大雄鹿，體重數百斤，若要追蹤雄鹿，遠遠便要把電雪橇熄火，偷偷徒步到山崖，那是鹿兒找尋岩鹽的地方。我們趁牠吃得起勁，忘其所以，一槍射中鹿頭，牠便應聲倒地，然後我們剝掉鹿皮，開腔把鹿心、鹿肝取出，其餘留給野狼及狐狸享受。

雖然收穫了很多鹿肉，但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地上趕路，一點都不輕鬆。 在寒風吹襲下，戴着手套仍冷得十指僵硬。用鋸子把鹿體分割後抬上雪橇，已筋疲力盡，只好找一片松林憩息，最理想的地方是能避風的山洞。

可是，找山洞必須小心，有些早被野熊佔據，你要鳩佔鵲巢，少不了一場惡鬥。最可怕的是響尾蛇，牠們蜷伏在洞穴深處冬眠，可是當你生火取暖時，熱氣會把牠弄醒，待你喝酒吃肉時，牠一竄而出，咬你一口就糟糕了。荒野並無醫務所，待趕到數百里外的醫院，恐怕已蒙主寵召了。

我們那天獵到兩頭鹿和幾隻松雞，在火光熊熊的山洞中吃烤雞和鹿肝，喝酒談天。睡前在洞口生起篝火，野狼便不敢侵襲。次日，雪霽日出，滿載而歸。

李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