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怖之美”
——談葉慈詩中不朽的文人烈士麥當納
一九一六年復活節周,都柏林發生了武裝起義,起義軍宣佈愛爾蘭共和國成立,可是六天後即遭英軍鎮壓,起義領袖幾乎全部被處死。愛爾蘭詩人威廉 · 巴特勒 · 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雖然在當時並不認同暴力起義,導致他和起義派領袖的關係比較緊張,但他也寫過一首詩紀念這次“復活節起義”,詩的題目為〈復活節,一九一六〉(Easter, 1916)。估計喜愛西方詩歌的朋友,都讀過這首著名的詩作,它最後十一行拙譯如下:
我們理解他們的夢想;以至於
理解他們曾經追夢而現已死去;
倘若過度的愛使他們
迷醉至死,我們又當如何?
我寫下詩句紀念——
麥當納和麥拜特
康諾利和皮雅斯
此刻與未來
每當身着綠衣
都已改變,徹底地改變了:
可怖之美由此誕生。
通過葉慈這首不朽的名作,麥當納、麥拜特、康諾利、皮雅斯,這些愛爾蘭革命烈士的名字都流芳百世。通常這首詩的譯本都會附上簡單的註解,簡單介紹詩中提到的四位烈士。
如果對文學的興趣大於革命,也許會留意到詩中的“麥當納”。湯瑪士 · 麥當納(Thomas MacDonaugh)是愛爾蘭七大起義領袖之一,當時他還是一位備受推崇的文學評論家,對愛爾蘭文學研究作出最著名的貢獻,便是在他離世後才獲得出版的著作《愛爾蘭文學》(Literature in Ireland)中提出了“愛爾蘭模式”(Irish
mode),詳細地從語言、音步、民族認同和情感等方面入手,嘗試說明愛爾蘭文學並不能被簡單地矮化及歸類為英國文學的一部分。例如葉慈的名作〈茵尼斯湖島〉(The Lake of Isle of Innisfree),便無法使用傳統英國詩歌的音步系統進行具體分析。讀到麥當納一個世紀前的文字,很難不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對本族文化的深厚感情。愛爾蘭模式對現代愛爾蘭詩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今天我們熟悉的名字,如謝默斯 · 希尼(Seamus Heaney)、保羅 · 穆頓(Paul Muldoon)等,他們的詩歌都可以在愛爾蘭模式的脈絡下進行討論。
麥當納三十八歲便英年早逝,想來自己也很快向這個年紀邁進,欽佩之情油然而生,而我更加希望飽受折磨的世間不需再“誕生”“可怖之美”。
宋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