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傅聰大師
在晚風蕭蕭之際,忽地傳來中國鋼琴大師傅聰為瘟神所纏而離世。猶如平地驚雷一聲,令我心頭為之一震。
傅聰比我年長!那就是說,當他一九五三年在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第四屆世界青年聯歡節”鋼琴比賽獲得第三名時,我只是個小孩,但我已經會把傅聰視為,為祖國為人民爭得榮譽的鋼琴家了。
歲月如雲煙過眼。對傅聰的敬重與仰慕,我從兒時發端,寶貴的是至今未變,縱然其間有過風狂雨驟的日子。我一直覺得傅聰沒有辜負傅雷,朱梅馥夫婦、以及許許多多的人,對他的或漫無涯際或聚沙成塔的教導與培養。
我本擁有一九八一年八月第一版的《傅雷家書》,後因為我樂意向友伴推介而有人“劉備借荊”。幸虧又有友伴於二○一八年三月,在北師大附近的舊書店,購得一九八三年第一版第三次印刷的《傅雷家書》贈我,才彌補了遺失之憾!還記得,一九八五年,我的畢業論文就以《傅雷家書的啟示》為題;在論文答辯時,我特別向考官闡述:傅聰不僅只是一位鋼琴家,他絕對是一位學養、修養豐厚的超一流的藝術家。
傅聰的現場音樂會,我只有幸出席三次。此前最後一次,是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晚,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其時傅聰七十六齡,且雙手有着疾患,卻居然讓你有如洗禮靈魂般的,演奏得氣度端嚴、光澤純正。這又使我服膺於,傅聰又是一位有着非凡毅力、意志力,視鋼琴為生命的藝術家。我以一位音樂愛好者的目光看待傅聰,常人認為必然。但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赫爾曼·黑塞,在他的《致一位音樂家》一文中,就曾讚揚傅聰演奏的蕭邦,“是真正的蕭邦”。可見,對最崇高的藝術表現,平凡的人與不平凡的人,常常會有相同的體驗和感悟。
在全球仍然蕭瑟陰森的此時此刻,我正讓傅聰演奏的蕭邦,陪伴着我走筆疾書;我本熱切期待,傅聰演奏的蕭邦,也正陪伴着傅聰,並讓傅聰大師產生一種異乎尋常的能力,以戰勝“瘟神”!可惜天妒英才。
陳 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