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守在粟

粵俚有句很傳神的話：“斧鑿，鑿木。”這本是木匠工作過程，而用來形容追究責任。現代的商業經營手法，也有類似的情形，謂之“層壓式”。原來寫文章也有這種情形，就是“遞進式”。《管子 · 權修》這一段就是：“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千里來龍，結穴於此。一言以蔽之是一個“粟”字，亦即米糧。守土靠兵，養兵靠糧。朝廷不得有餓兵，故云：“兵足食足，民信之矣。”文章說：“故地不辟則城不固。有身不治，奚待於人……”這是說，有地不去開墾，城池就得不到鞏固。文章又出現“遞進式”寫下去：“有人不治，奚待於家？有家不治，奚待於鄉？有鄉不治，奚待於國？有國不治，奚待於天下？”易言之，其次序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古代的“國”，並不像今天的國，國不過是一個封地，所謂“諸侯國”，集所有“國”而曰天下。所以說：“天下者，國之本也；國者，鄉之本也；鄉者，家之本也；家者，人之本也；人者，身之本也；身者，治之本也。”即是說，一切由本身做起，也是說以人為本位。人必然要吃得飽穿得暖才可以養身，養身之道在於糧。文曰：“故上不好本事，則末產不禁。末產不禁，則民緩於時事而輕地利。輕地利而求田野之辟、倉廩之實，不得可也。”這裏說的“本事”，是相對於“末”事。“故上不好本事”，說明“上”（朝廷）捨本逐末。前文說過像建阿房宮這樣的“末事”，今人說的“門面工程”、“大白象工程”。事實上很多肥沃的田地，如今盡變高樓大廈。可惜的是廣廈千萬間，寒土不歡顏。因為高樓大廈不是給人住，而是供“炒家”投資發財的商品。致令耕者無其田，居者無其屋。文章說：“末產不禁，則民緩於時事（農時）而輕地利。輕地利而求田野之辟、倉廩之實，不可得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