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雞蛋一邊

事實證明，所有的維權之路都非常艱難，尤其是我們這樣的社會環境。

兩年前曾在內地掀起Me Too風潮的央視實習生弦子，起訴知名主持人朱軍性騷擾一案，終於在今年十二月初開庭。當日庭審歷經了十多個小時，被告朱軍本人沒有到場，但北京海淀區人民法院門外，倒是來了百餘名普通民眾，他們手持着口號，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站在北京凜冽的寒風裡“陪伴”了弦子十幾個小時。為了一起聲援這位勇敢的姑娘，有人特意往返二千六百公里到北京，有人在網上外賣訂了飯、熱奶茶、暖水袋、手套送過去給現場，有人互相提醒戴好口罩、勿與警察發生衝突，發現食物過剩後及時在社交平台呼籲避免浪費……

持續關注此事，對我帶來的衝擊不僅是這群陌生人手持橫幅的那句“一起向歷史要答案”，更多是看到仍有那麼多“雞蛋”站在了一起。以卵擊石，這些年發生的很多事讓我懷疑人們已然忘記本身也是一枚“雞蛋”。二〇一七年寒冷的冬天北京被“驅趕”的低端人口，近期發生的“蛋殼公寓”事件，疫情初期武漢封城後那些求救的人們……再後來是美國的黑人平權運動，白俄羅斯的反政府示威等，我們有多少人意識到自己也是這些雞蛋中的一枚呢？正如在“蛋殼公寓”事件中，某些受害者當年也是隔岸觀火“低端人口”事件的一員，倖存者對受害者無法共情的關鍵是不認可我們普通人的共性。

這也是之所以聲援弦子的人們不是“向朱軍要答案”，人們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北大女學生高嚴因被教授性侵後自殺，甘肅慶陽李奕奕遭老師猥褻後自殺，無數個在權力關係裡被騷擾性侵不能發聲的女性，歷史掩藏了的問題，人們想要答案。“朱軍”不過是無數個權力關係中的一個代表，即便雞蛋們最後輸了，也應該站在雞蛋一邊。

葛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