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時的《隱形客》
常言道:“過猶不及”,從《隱形客》(The Invisible Man)一劇便可見此言不虛。這齣影片由首映開始,便“過於成功”地隱形起來。適逢各國社區聚會限制、居家令,甚至娛樂場所長期休業的三重打擊,戲院裡裡外外,都史無前例地顯得冷冷清清。四處渺無人影同時,肉眼亦看不見任何幻光射燈。即使聽到過往喫爆谷的嘖嘖聲,以及觀眾席中的竊竊私語,整個劇院坐滿的觀眾也仿如隱形起來,而播放的影片及字幕也如同隱形……整套環境完美地配合了“隱形”二字,如斯不能賣座的情況,實在難以為喜;而恐怖片未能以“恐怖”見稱,亦堪可悲。剩下只有監製在抱頭恐懼,恐懼票房收入不似預期。
遭逢新冠病毒疫情全球爆發,除了網上收費觀劇的“宅經濟圈”得以存活以外,街外的影院實體近乎完全死寂。因此,各地政府多番宣佈紓困措施,津貼金額動輒數萬億元計。儘管《隱形客》製作如何講究,男主角艾卓安(Oliver Jackson-Cohen飾)留下五百萬美元遺產之多,也震撼不了觀眾最新的“金額觀”。而人類犯罪心理的故事內容,也勝不過現實疫情中帶來的恐怖感。
發行商環球影業,將《隱形客》的上演時間定在二月下旬,分別在港、澳、台及美國等多個地區首映。故事內容以“控制慾”加上“隱身術”作為主線元素,從而牽動出“有目的地施虐及殺戳”的恐怖氣氛。可是與此同時,全球卻忙於應對新冠病毒COVID19的威脅,這個病毒同樣被多國領袖形容為“隱形的”敵人。但COVID19是無差別地傳播,以及各國出現多宗死亡個案,都顯出它的可怕程度遠超越了《隱形客》的精心鋪排。如此強烈的對比之下,令到影片開場便黯然失色了萬分。
最值得憐惜的演員,莫過於女主角西西莉亞(Elisabeth Singleton Moss飾)。她既要在戲中裝癲扮傻、又要保持才色兼備的才女形象。僅露出以上“兩點”功夫,經已比一般角色的戲分還要沉重。不過,台前幕後付出的半斤努力,卻得不足八両的回報。近七百萬美元的預算費用,僅落得一點二四億美元的票房報酬。這是導演李 · 沃內爾(Leigh Whannell)出道拍戲十多年來,回報率最差的一次。看來現在他們不用再裝,也定必被疫情弄得快要真瘋了。
其次是討論片中出現的“隱形衣”。它除了隱形功能之外,完全對於防疫、避開擾流和氣溶膠微粒、以及抗菌方面一無是處,比普通口罩還差。換言之,穿起這套“隱形衣”,即使逃得過出入境的體溫紅外線測試,也難保平安無事地遊遍紐約、武漢、倫敦和米蘭等各大城市;穿起“隱形衣”,還要在疫情下乖乖地減少出門;穿起“隱形衣”,出汗體味和放屁還是會令人馬上察覺,而且並無即時消臭功能。其光學技術想像出來的成就,竟然遠遠不及一個“健康碼認證”來得實際,實在叫人哭笑不得。
真正恐怖的“隱形”,應該建基於它“無法辨識”之上。即使嘗盡了生物、物理和化學方法,仍不能逼使它無所遁形才夠恐怖。相反,例如劇中閣樓一幕,隱形人被女主角西西莉亞淋上整桶白油;還有夜半房裡一幕,在桃紅沙發塌下的背脊坐形;還有每場隱形人與女主角、警察和占士父女的廝打場面,隱形人還是很容易就被刀槍所刺傷……統統都成為了“隱形衣”設計上的敗筆。這齊集了弱點與防禦力極差於一身的“隱形衣”,在哈利波特的隱形斗篷面前可能只值一文。“隱形衣”的有限威力,還比不上逼在巴士車廂當中,聽到咳嗽和噴嚏聲的可怕。
即使《隱形客》看來生不逢時,其推出的時間和社會背景,好像比過往有關“隱形恐怖片”運滯得多,但在整套拍攝技巧的大海當中,還有幾片珍貴的貝殻可供拾取的。例如:夜半寒門一幕,女角西西莉亞呵氣見白,隨即身邊又多了一道白氣吐了出來,就是電腦CG特效的新添元素;又例如:隱形人嫁禍女主角殺人時,刀柄凌空多時的奇幻情景;抑或是:隱形人與警員等猛力搏鬥時的衣服扯痕、或透明的重拳凹陷的部分,都比過往的影片逼真萬分,令觀眾一睹而易明。當然,這些“說時遲、那時快”的精彩鏡頭,比起這裡的文字敍述更加活潑生動,亦是不得不讚之處。
另外,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無論是西西莉亞的精神錯亂程度、抑或艾卓安的奸詐語氣、還是艾卓安的律師弟弟敗事告終,都成功干擾了觀眾對“隱形人”犯案真身的視線。故事中刻意佈滿疑惑,烘托出“懸疑”的濃厚氣氛。因此,從該片的推出時間、宣傳用字和劇透剪影三方面,都犯上共同錯誤——市場調查失誤。當初片商以“驚慄片”作為宣傳《隱形客》的屬性歸類是完全錯誤,早應該改用以“懸疑片”的角度來作宣傳才對。票房低收之罪不在影片的製作,而在於市場推銷策略身上。
畢竟,念在《隱形客》一劇毅然勇敢地在疫情高峰期間推出,總算與居民一起經歷過嚴肅的時刻,決不能以票房賣座的成敗而論英雄。 在此,亦真心希望女演員伊莉莎白 · 摩斯及其影片,可以成功角逐來屆奧斯卡金像獎等殊榮。像這些值得紀念的存在價值,相信怎樣隱形也隱藏不來的。
少 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