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遺產 文明衝突

在摩洛哥第二大城市馬拉喀什前往首都的列車上，我向對座一名穿T恤牛仔褲，T恤上還印着英文字的年輕人查問，如果要到拉巴特市中心，該在哪一站下車？但男生原來一句英語也不懂，苦笑着對我們耍手擰頭。倒是坐在我身旁的一位穿阿拉伯長袍蓄鬍子的長者，用帶口音的英語回答我，讓我有點驚訝。於是我們就閒聊起來。

長者原來是位退休地理學教授，有女兒嫁到加拿大，於是我們就聊起加拿大是個好地方。我說，加拿大是個和平友善國，外交上和它的南鄰美國很不一樣。我這段引言讓教授話鋒一轉，咬牙切齒地指責美國到處侵略人，“我們必須戰鬥到底，好好教訓它。”他用了“我們”的字眼，大概對美國入侵阿富汗與伊拉克，感同身受。

摩洛哥算是個親西方、開放而溫和的北非穆斯林國。然而，教授對美國的憤慨，在民間相信有一定代表性。二○○三年美國入侵伊拉克的一年，外國遊客最多的卡薩布蘭卡就發生過協調自殺式炸彈襲擊事件，死了三十三人；翌年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火車恐襲案，造成一百九十一人傷亡，摩洛哥的“基地”聖戰士都有份參與。

早前十月中，法國巴黎近郊一所中學於下午放學時段，發生一名四十七歲歷史教師在學校附近被一名十八歲車臣難民斬首的恐襲事件。事前該教師在課堂上向學生展示諷刺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畫，以彰顯法國的世俗原則與價值，受到部分穆斯林家長的投訴。此案和隨後的連串獨狼式恐襲，及總統馬克龍的強硬反應，在法國社會激起千重浪，醞釀成政治負能量……。

歐洲對北非曾有過長時間的殖民統治，而地理位置相近，人員流動擋也擋不住；在文化宗教上你影響我，我也影響你，衝擊彼此的價值觀，加上政治干預，文明衝突由此起。

中東人民固然苦難，歐洲，尤其法國，前路多艱！

（那些年的旅行故事 · 十二）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