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思維
——梁飛燕版展裝置展
空間思維——梁飛燕版展裝置展,由十一月七日至二十四日於北京798藝術區ZAPBEJING畫廊舉行,展出作者結合平版畫與現場裝置的最新作品。
圍封現場梁飛燕
澳門人口高度密集、土地資源稀缺,在狹小的城市空間卻有近七百幅空置土地。一小塊一小塊的針插在居民的住屋中間,用鋅鐵圍欄或舊有建築圍牆圍着,一般設有一道小門,帶鎖。門上開小孔,方便查看裏邊的狀況。有些維持這個狀態幾十年,一直和鄰居相安無事的共存着。它們大多是私人土地,裡面或擺放雜物,或清得乾乾淨淨,任由雜草與貓棲身。之所以會注意它們,主因近年澳門土地糾紛案件層出不窮,案情堪比科幻小說。前不久中級裁判法院判特區政府及市政署須返還一幅被前澳葡政府及前民政總署徵用過百年的私人土地並賠償過億元。案件中,民政總署在佔用土地上設圍牆並鎖起來,鑰匙由民署持有,內建棚屋、簷篷等。
是次展覽採用了澳門隨處可見的圍封膠帶將展場空間圍封起來,場內散落的便是在市區中穿插的空置土地。作品以平版印刷於有霉點或被蟲蝕的馬糞紙上,呈現門裏門外的景象。疫情期間我和大多數人一樣,趁着遊人不多的時候走訪各個角落,仔細端詳這些地方有沒有什麼異動,成為了我在疫情期間的都市獵奇。這些風景現在看來如此微不足道,或許哪天又是另一則都市奇聞。
停滯的半島王全椒
沒有遊客的澳門是什麼樣子?二○二○年,澳門得以回歸回歸之前的樣子。梁飛燕得以瀏覽這失而復得的澳門。
梁飛燕在北京798藝術區zapbeijing空間的展覽《圍封現場》重擬了這漫無目的的流連。梁飛燕拍攝二十張照片作為母版,分別印製五份拷貝散落地面,一如傳單。這二十份母版裡卻沒有大三巴。沒有大三巴的澳門是什麼樣子?
此前,市政署徵用私人土地引起糾紛成為坊間肥皂劇。一九一八年開始的故事因為判決而擾動這靜止的時間。這過億的賠償廣而告之出一個事實的存在:“在狹小的城市空間卻有近七百幅空置土地。一小塊一小塊的針插在居民的住屋中間,用鋅鐵圍欄或舊有建築圍牆圍着,一般設有一道小門,帶鎖。門上開小孔,方便查看裏邊的狀況。”梁飛燕拍攝完成的照片,在CMYK四色模式中,僅僅保留了K(黑)版,通過打印輸出到pronto plate 紙上,形成母版,這其實是石版的替代技術,通過母版再轉印到馬糞紙上,一張圖像去除了它的彩色部分,僅僅保留了它的骨骼,既黑白,也是最版畫的部分。梁飛燕通過這二十根骨頭把一個沒有大三巴的澳門轉拓到北京,把一種城市圖景帶給另一個城市。
在疫情防控期間,澳門並未強制實行居家令,大多情況會用一根圍封膠帶把公共設施圍封起來。梁飛燕在zapbeijing現場重塑了這一比較軟化的禁止。一條膠帶從入口處進入空間,在空間的牆上釘子之間左右攀爬迂迴,轉折,上升,下降,折回,通過地板上一個建築構件跳下地面後,再次攀上牆壁,迂迴前行,最後跳到地面一把椅子上纏繞整個椅子的靠背和椅面,使人不能輕易坐下,像一個無聲的警告,膠帶在發出這個禁止之後停在自己還沒用完的半卷卷軸上,沉默。
梁飛燕複製了整個城市,她看到的澳門,以馬糞紙上的版畫替換澳門被禁止在一條膠帶的後面。觀展的觀眾可以看到這特別的場景,也可以一不留神成為被禁止的一部分。
梁飛燕《圍封現場》是一個結合版畫創作方式的整場裝置作品,使觀眾沉浸其中,看到一個沒有澳門的澳門。這是確切的,我們通過藝術家的感受去感受一個城市的某個時刻或時期。這是偏社會學角度的描寫,如果是下一個展覽,梁飛燕勢必會在藝術語言上有更進一步的思考。
此時,一個停滯的半島停在版畫上,停在北京,留在一個純自然光的空間裡,陽光沒有區分的目光,陽光平等均勻,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澳門也不是澳門。
空與不空之間王禎寶
梁飛燕第一次來我的版畫工作坊是何時我已記不起了,相信怎也是十年前的事。她本來修讀文學,顯然亦愛好藝術,我猜她最初是想探討版畫如何擴闊寫作素材的構思,而實際上,一直以來梁飛燕都不是那些沉迷於構圖版製的學友,反而對紙本和書籍這種比版畫製作更初始的知識沿革大感好奇,她後來遠赴倫敦,就是進修這類頗耗心神的學問。
興許曾經離鄉背井的人會特別關顧祖家的環境變遷。三年前梁飛燕學成回澳,從事的藝術活動均顯現出這種人文懷抱,而澳門由澳葡管治告終至今回歸祖國逾廿載,巴掌大的一個小城,人口由四五十萬增加到七十多萬,成為全球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加上博彩業的蓬勃基建,地貌早已翻天覆地,人均收入更列居世界之最,物價自然水漲船高,跟賭場沾不上邊的平民百姓究竟如何自處於百物騰貴吋金尺土的大環境,讓人憂心的住屋問題漸漸也成了茶餘飯後的熱議。所以,梁飛燕會以“圍封現場”為今次展覽的焦點,一點也不令人意外。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倘若藝術真能啟迪人心,但願這個場景也可算是一種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