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讀《紅樓夢》

上世紀五十年代，小五那年寒假，我家大樓樓底，有位伯伯擺了個出租連環圖書攤。伯伯把他的“公仔書”封面撕下，貼在一張帆布上，並且編上書號。而每本書另外用雞皮紙精心裝釘好，再寫上書名，以延長書的壽命。小攤前設了幾張矮凳。租書的小朋友屈膝而坐。木凳不夠可以坐樓梯，另送一本小書作獎勵。我愛上了花花綠綠的小人書。整個假期，天天蹲在樓下，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利市錢！偶然的機會，看到了《紅樓夢》的連環圖，真正迷住了。這套書有十幾本，圖文並茂，畫功細緻。公仔人物漂亮不在話下，背景如大觀園、怡紅院、瀟湘館的亭台樓閣、一草一木，都是那麼耐看。我一頁一頁的翻，看完一遍又再看一遍，一直坐到腿麻。書中人物的樣子，漸漸印在腦中。很記得賈寶玉趴在長凳上挨他爸打屁股。見林黛玉沒有玉，就把自己的玉摔在地上。林黛玉拿着小鋤頭葬花。有個叫晴雯的丫鬟，喜歡聽撕扇子的聲音，寶玉的毛裘燒了個洞，是她補回的。後來被冤枉是狐狸精，被趕出賈府，病逝。還有管家王熙鳳有個窮親戚叫劉姥姥，進大觀園被人耍，最後卻救了王熙鳳的女兒巧姐……

唸高中的時候，我報名當了課外圖書管理員，幫忙借書和做修補書籍的工作。自覺是一份美差，幹得賣力，得到館長周先生的特許，讓我進到倉庫內收拾兼看書。在一個書架上，我發現了一套《紅樓夢》的精裝本！此書不准外借，我只好蹲在角落啃。帶了小本子去抄“葬花吟”。學校集體宿舍，晚上九點半關燈。睡不着，於是我就開始給室友講《紅樓夢》的故事。講的興奮，聽的高興。後來不知誰告到老師那裡，一頓批評，黑燈故事會作罷了，和三五知己分享還在繼續。

六十年代末，我畢業分配到一個縣的文藝宣傳隊，宿舍就在縣圖書館旁邊。那時圖書館已不開放，由一位姓黃的老人家看管。老黃頭從北京調來不久，不會廣東話，大家異鄉人，很快熟絡。老黃不愛吃米飯，腿部也不靈活，每天買幾個甜到膩的菠蘿包，夾辣椒醬當飯吃。我盡量給老人送點饅頭、麵餅和紅辣椒之類的食物。後來，黃老容我在圖書館自由出入。在一個佈滿灰塵的麻袋裡，我發現了《紅樓夢》上下集！為了不連累老黃，我把書用外套包好，夾帶出來。蚊帳裡被窩內，打着手電筒三讀《紅樓夢》，人生中這次的閱讀經歷，實在難忘！

對於我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這部世界公認的中國古典小說巔峰之作，集中華傳統文化之大成，引學術界名家不斷探討，為之產生了名為“紅學”研究的，反映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以我的水平，讀來讀去，腦洞還沒能打開。但我膚淺地認為，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讀過，我知道書的內容，我熱愛書中的詩詞，已經是一種傳承中華文化的開始，而理解程度的提高，那便是我的努力方向。

唐可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