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技藝 萬般風情

一位意大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叫蒙蒂 (Monti) 的，取材於匈牙利民間舞蹈《恰爾達什》，寫了一首同名的小提琴獨奏曲，由極為抒情和極為奔放的兩個部分構成，早已成為小提琴家迷於演奏、音樂追求者愛賞不已的名曲了。

我當然對蒙蒂的《恰爾達什》滾瓜爛熟！但聆聽了美國小提琴家卡洛琳和克羅地亞大提琴家豪瑟，心扉敞開地詮釋《恰爾達什》之後，頓覺他倆給《恰爾達什》染上了一種奇特燦爛的色彩！

卡洛琳、豪瑟在管弦樂團伴奏的舞台上，展示着萬般技藝，特別在張揚第二部分弗里斯時。卡洛琳先奏畢四小節快速度的有着後起拍子和切分音符的旋律，接着就奏響十分急迫活潑的十六分音符了。從這裏發端，卡洛琳、豪瑟，就妙句疊出的一唱一和、一呼一應，那其實是各自實力的競賽。像似風裏來雨裏去的角逐，稍為歇歇神就會兵敗如山倒！但有着高潔之姿的卡洛琳，卻胸有成竹地挑戰着：常常看到她以身子後仰或右肩聳起，而帶出音樂。豪瑟呢？要求他以同樣速度疾馳相彷彿的曲調，會難度更大！但千面人之豪瑟啊！讓沾滿汗水的頭髮如瀑布般披在臉頰前，音樂隨着精神放任的他，而靈光四射地騰飛着。

卡洛琳、豪瑟，分明在舞台上流瀉着萬般風情。有人在目睹他倆熱情洋溢的互動時，會帶着樸素認知以揣測演奏家之間是否就乃情人關係。然而，卡羅琳、豪瑟，是自然而然地借助身體語言以加強演奏的。是種借助，明顯活躍氣氛，明顯增添情趣。她倆屢屢在相互的注視之中，充盈毫無偽飾之情。我很喜歡看到卡洛琳在聽着豪瑟的揮弓時所呈示出來的笑意，那是甜在心裏的；我也很喜歡看到豪瑟在越過一道障壁之餘所滲透的得意之情，那是對卡洛琳的回報。對了！我為什麼會忘卻他倆在演奏第一部分“拉紹”時令人心為之一凜的情感交流？而在血沸般的弗里斯突然平靜下來的那段歌唱性的主題呢？耳畔響起大提琴的泛音和接着小提琴的泛音，我們則似乎被卡洛琳和豪瑟引領至古木蕭森、回聲嫋嫋的深谷之中了……

陳 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