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和“傻子”

演戲的人，是瘋子。

看戲的人，是傻子。

上面所引錄的兩句話，是一位戲劇界人士在茶叙時對我說的，此語至今令我印象猶新。

觀眾欣賞一齣戲劇或一部影視作品，看到演員的精彩演技，都會用“十分投入”這個詞語來形容。我想：投入者，就是演員的忘我演繹，把自己化身成為戲劇中的角色。最重要的是，他（她）的七情六慾，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如果這個戲的戲劇矛盾非常尖銳，那麼演員就會演得十分奔放，完全進入了角色。

當然，演員不是瘋子，只是有點“像”而已。一個演員的忘我，也不是完全取消了自己的存在。在戲劇創作理論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裡：在表演中，演員心中有兩個“我”。第一自我，就是他本人的內心深處的主宰力；第三自我，就是他要塑造的角色。他要把第一自我隱藏在第三自我的背後，而緊緊地去控制、演繹第三自我，這樣，才是完美的統一。

至於説看戲的人是“傻子”，此語對觀眾來說，似乎有點不敬。其實，也可以用另一種角度解讀。既然台上、銀幕上的戲，都是虛構的（或云：來自生活，高於生活），是一個故事的展現；但觀眾對台上的精彩演出，往往是非常投入，台上悲劇人物哭，台下有些觀衆也跟着流眼淚；台上角色開懷大笑，台下的觀眾也跟着捧腹大笑……明明是做戲嘛，觀眾似乎都完全相信了、接受了、追隨了，這樣的“傻子”是純眞可愛的。

“傻子”這個詞，也不一定是負面的貶語。新的世界、合理的社會，每每就是由千千萬萬具有無私奉獻的人自我犧牲來建設成的，看魯迅在一篇雜文〈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便可以有所領會了。

嚴格來説，這種境界的“傻子”，我自己還沒有資格做到呢！粵曲有唱：“邊個話我傻，我請佢食燒鵝……”哈哈。

魯 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