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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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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時光)夢堂談藝一則

夢堂談藝一則

《詩經》本是“詩三百”,也就是西周至東周的詩歌集,首先是詩,畢竟不能視為博物誌、昆蟲記、周實錄,或道德經。科學,史學,倫理學的介入,須把握好分寸。從審美想像的角度來看,白露為霜極言等待之久,思念之苦,與是否霜降日關係不大。先秦的古人,尤其是詩人,哪懂後人這麼細的科學原理,也不懂物理學的凝華,結晶,萃取之類的。細冰為霜,可以說是審美感知。

把“白露為霜”釋為露變為霜(蔡邕《月令章句》:露,陰液也。釋為露,凝為霜),或露似霜,則兩可。“是”可作喻詞,而“為”可以解為“是”。但無論何解,總之詩經裡的這句詩是表現時間的變化和寒意的加深,是一種情感體驗和投射。因此,不可以科學性扭曲詩性。否則黃河之水天上來,霜皮溜雨四十圍,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都成扯淡了。

另,晚唐項斯《題令狐處士溪居》“為月窗從破,因詩壁重泥”二句,明田藝蘅(咱杭州老鄉,個性放曠,好酒任俠,亦魏晉名士型人物,吾國個性主義傳統之傳人)《留青日劄》卷二《泥詩壁》條:“項斯云:‘因詩壁重泥’,蓋言因壁上題詩,故珍重而不忍泥也。‘重’讀作去聲。”亦有學者釋為因壁上有詩而珍重泥巴。從原始語境來看,重泥是修牆添泥之意。“泥”是名作動,與上句“破”字相諧,而“重”做副詞也可仄,如粵語裡的“仲”。因愛月光入戶而不修破窗,因惜壁上題詩而添泥補牆,二義相反相成,皆寫斯文之癡,意趣頓生,詩境不俗。由此可見,解詩光靠有學問不行,更要懂詩,懂詩人,懂得詩思匠心。

詩人解詩與學人解詩之別,詩人譯詩與學人譯詩之別,都是方法論上的大問題。朱生豪譯莎劇,是詩人之譯,梁實秋譯莎劇,是學人之譯。

龔 剛

2020-11-03 龔 剛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79905.html 1 (雕刻時光)夢堂談藝一則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