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我可用相機拍下，你說。

不，你是拍不到真實的，他回答。

你和他來到這個臨海的城市，在人形石雕的腳下，看到海平面上的日落，你想要用相機記錄美景，但被阻止了。其實他沒有不讓你拍，只是偏愛單純用眼睛把景色攝進記憶裏。

你忘了為何會跟他一起到那裏。他總走在你前方，你習慣性地跟着，他偶爾會停下來等你。

我再過一會兒便要回去了，他說。

他坐在墨綠色的欄杆上，看着前方顏色慢慢改變的天空。一陣海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頭髪，海風像是跟他在角力，但又吹不掉什麼。

天空的蔚藍倒映在透明的海水上，海水的起伏擠壓出一道道波紋，輕輕地拍打着光滑的大麻花石，留下一道道尖銳的缺口。

你不覺得這晨風很奇怪嗎？他微微向左後方傾斜身體，問你。

遠方的陽光十分耀眼，你瞇起眼睛細看他的身影，才發現他原來還是那麼的細小。

為何奇怪？你問他。

他把身體轉向大海，沉默了。靜謐凝結了四周的空氣，天空飛過無聲的群鳥，海浪寧靜地拍打岸邊。你站在他身後，和他一起凝視在遠方天際分隔天地的水平線。你和他誰也都沒吭一聲。

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他從欄杆躍下。

你去哪？

你渴望知道他的行蹤。他經過你身邊，走向你身後的石引橋，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還會回來嗎？

他沿引橋迤邐而行，漸行漸小的身影刻印在你眼前的白幕上，周圍的景物冉冉地浮現原來的樣貌，連同天空的鳥鳴，大海淅淅的水聲，一起回到你現實的世界。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