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人長久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是蘇軾《水調歌頭》的首句。李白《把酒問月》詩：“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今天談到這闋詞，正因為執筆時正值中秋前夕，明月就在此際的夜空出現。蘇軾緣何要多此一問？皆因蘇軾四十一歲那年為密州太守，時値中秋。題説“兼懷子由”，當時他與他的弟弟蘇子由（轍）已是六、七年不見了。因為政治處境的失意，加上兄弟的離別，每逢佳節倍思親，難免泛起抑鬰惆悵之悲。他接着説：“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這“天上宮闕”實指朝廷的情況，他在想：現在不知怎樣了，表現出無限欷歔。他始終關懷國家大事，所以説“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是的，“高處”的黨爭激烈，難以容身，仰首望明月，不禁手舞足蹈，自謂“何似在人間”！“人間”指他目前的工作地方，只要自己有所作為，“人間”更需要自己。

筆鋒一轉，寫到自己思緒萬千。眼看月光如水，“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這問不過是對現實的無奈，但他終於解開心結，認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道理自古以來都如此，於是稍為釋懷。接着是一個希望：“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要是彼此有幸存活的話，雖然相隔千里迢迢，彼此還可以看到“月出皎兮”的清暉。

最近見到廣告有“二次創作”的語句，竟是“但願人持久”。是甚麼產品的廣告？不必細究，但知“持久”是與“作戰”攸關。不過作戰而須持久，這並不是好現象。《戰國策 · 楚策一 · 張儀為秦破從連橫章》：“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久。”這是説：兵力不足的，不要輕易挑起戰爭；糧食（粟）不足的，不要與敵長久相持。撇開戰爭不説，就以今天的疫情而論，現在已屆仲秋，癘疫似乎還沒有減退，若説“但願持久”，請封住你的烏鴉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