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隨想

“因應新冠肺炎影響，旅遊局宣佈取消原定在今年九月至十月舉行的第卅一屆澳門國際煙花比賽匯演。”客廳電視的音量因你而降低了，也因為你的到來，向來不嚮往熱鬧的我竟因這節目的取消而感到惋惜。

由於疫情關係，一向熱衷“野餐式”賞月的婆婆也在猶豫這年要不要掠過這傳統，而我並沒有參與討論，軀殼還躲在空調之下逃避烈日，心思已轉向檢視預先為你準備的秋季衣襪、床笠被鋪是否妥當，急不及待陪你感受四季變換，生怕你錯過任何一個微小細節。

這個中秋，嬰兒外出湊熱鬧安全嗎？但終日困在家中又不怕影響心智發展？也許矛盾從一開始便出現，比如不想打擾你睡眠，堅持將你跟我們分床而睡，卻又忍不住時常伸手感受你胸腹的呼吸起伏，感受你小小身軀為我世界帶來的無比溫暖；想你獨當一面，又要你身心都完好無缺，此刻想要把你種在溫室細心呵護，彼刻又幻想把你推向外頭跌跌撞撞、學會生存。

你爸爸總是問我，長大後的你會否記得他曾每天溫柔地為你洗澡、耐心餵奶、掃風、賣力演說各式童話……你的小小腦袋怎可能全盤記住這些對我們彌足珍貴的鎖碎日常？但我深信並希望你這輩子都能感受到我們對你永不止息的愛。這年，我們的中秋因你而錦上添花，但小城的中秋卻因疫情而步步為營，這個除了燈籠、月餅，還有口罩、面罩、酒精搓手液的特別中秋，當你長大以後，也許已毫無印象，可是這些月來病毒為世界帶來的恐懼和創傷相信在若干年後都仍能讓很多人心有餘悸。然而，如耳洞一樣，有些傷口只是為了能讓人變得更美，長路漫漫，人生總有高山低谷，在逆境中學習適應和堅強、珍惜和反思，也許是這疫情帶給人們的真正啟示。

疫情持續，要學會常規防疫，也要學會常規正面思想，於是我越過短暫壓抑，展開對明年中秋的憧憬：婆婆會一如既往，預先在南灣湖休憩區選好位置，在野餐墊上放出大量月餅、水果、糕點、芋頭、菱角、飲料和更多更多，我會不厭其煩地告誡她這樣容易脹壞腸胃或浪費食物，同時給屆時兩歲的你初嘗人生第一口最傳統的蓮蓉月餅，而婆婆會帶着招牌傻笑試圖說服我眼前的食物量是如何恰到好處，再在我不為意時火速把吃剩的都推給公公解決……

不曉得明年學會奔跑的你拿起繽紛燈籠時，會趕着跟其他小朋友忘我追逐，還是拉着我們的大手四處腼腆慢行？看到煙花的時候是跟着大家放聲歡呼，還是在七彩底下默默觀賞？親愛的女兒，這節日的由來和嫦娥奔月的故事我已在這年給你準備好了，但願你明年有個跟今年不一樣的中秋，好好感受一下這小城節日原有的可愛模樣。

安 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