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土納民與打倒昨天的我

二○一一年“阿拉伯之春”席捲中東，二○一二年十一月以色列打加沙，二○一三年三月我們安排以色列、巴勒斯坦、約旦之行，判斷這是最安全時刻，世事萬變，不要再等。其時敘利亞在內戰中。翌年，以色列又打加沙……。

到約旦旅行的人，十之八九往訪佩特拉古城，我們預留多兩天，到距佩城不遠的紅海城市阿卡巴，一償游紅海水的心願。

由以色列南部鎮埃拉特進入約旦，目光所到不遠的對面，就是埃及紅海度假勝地沙姆沙伊赫——一個我經常翻譯的地名，感覺有點莫名的“親切”。約旦、埃及與以色列緊密相鄰，多場阿以戰爭，既然打不過猶太人，為國家能有和平發展環境，和敵人建交，是政治現實，也需要有“打倒昨天的我”的勇氣。埃及總統薩達特後來為此付出生命代價：遭國內伊斯蘭民族主義者暗殺。

約旦則選擇壯士斷腕，放棄在阿以戰爭中取得的東耶路撒冷和約旦河西岸土地，讓巴勒斯坦人自行面對以色列談判立國，放下土地包袱後和以色列建交。在戰爭中被驅逐，或逃離戰火進入約旦的所有巴勒斯坦難民，都獲得國民身份，由難民變為公民，融入約旦，斷了代代人“夢迴巴勒斯坦”，以約旦為客居出擊以色列，引來以方軍事報復後患。

約旦王“棄土地納人民”，贏得此後多年和平穩定內外環境，何其有智慧！

佩特拉酒店有一些關於加沙地帶巴人悲況的小型民間周刊，供旅客閱讀。加沙成為地球上獨有的集體大監獄，不為世人聞問；那些曾經揚帆駛往加沙，抗議以色列長期海陸空封鎖的國際船隊，絕跡久矣！微弱的民間聲音，連蚊子叫的音量也沒有！

隨着阿以戰爭中成長的一代阿拉伯人老死，新一代阿拉伯人對巴勒斯坦立國事業，對巴人難民困境，毫無興趣了解，遑論支持？

中東動盪，難民一波又一波，但以色列非常安全。世界真殘酷。

（那些年的旅行故事 · 六）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