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 那麼遠

大概在去年，某教育機構邀請我到珠海講授音樂課程，由於地點離澳門不遠，負責人也聲稱可用廣東話授課，於是我便一口答應。然後呢，然後就來到了翻天覆地的二○二○年，世界彷彿一切停頓，珠海的教育機構暫停營運，直到近期澳門與內地恢復通關，這項遲來的工作才開始進行。

有朋友駕車接送，一過關，汽車奔馳在珠海的高速公路上。由於在澳門閉關了九個月，忽然看到了不同的風景，簡直像囚犯重獲自由，幾乎要感動落涙，馬路上車輛不多，不需十五分鐘就已到達教學地點。看看四周，與澳門根本是近在咫尺嘛，連我所居住的大廈也差點能望到。

終於到了上課時間，學生們認真而有禮，但問題是有部分學生聽不懂粵語，我唯有硬着頭皮用普通話授課，幸好早在三個月前已積極學習普通話，也慶幸遇上了一位好老師，現在說得雖仍不算流暢，總算能讓人聽得明白，程度應已超越前特首。令我較為不適應的，反而是與學生之間在文化上的差異，譬如要求學生們找一些歌曲解釋“音程”結構，他們舉的例子是“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軍港之夜》又或是騰格爾的《天堂》，盡是一些我不熟悉、或甚至從沒聽過的歌曲。有一位從蒙古移居到珠海的女學生問：“老師您沒聽過《天堂》嗎？這歌很火的。”我苦笑搖頭，反問她有沒有聽過“Shall we talk？”，這首歌也曾經在香港很紅，蒙古女孩笑着搖頭。

兩個半小時的課堂順利結束，學生們送我到中心門口，問我第一次到內地講課是否習慣？我思考良久，認真回答：“是否習慣，可能需要時間去印證，譬如上課前我吃了一碟很辣的水煮牛肉，我的味蕾可能會慢慢適應，也可能不會，我也可能會慢慢喜歡上《軍港之夜》這類歌曲，但也可能不會，一切還有待時間驗證。”學生們相視而笑，似懂非懂，我遙望不遠處的澳門旅遊塔，離這裡似乎很近，也似乎很遠。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