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身影的戲院人生

——談《當光影不再》

“致電影的情書”專題電影展中，泰國紀錄片《當光影不再》不是致敬電影，也不是歌頌影人，而是透過舊式戲院的結業，折射出放映員的命運。從繁華的光影到生計的擔憂，具有高度寫實性。

破落的社區、舊式的戲院、簡陋的設備，一一與現今的先進影院構成鮮明對比。《當光影不再》就是圍繞一間殘舊戲院，一九七二年開張，幾十年來人山人海，成為居民的娛樂聖地。但時代進步，光影設備先進，觀眾漸漸捨棄舊式戲院，老闆亦不願冒險投資，戲院被逼完成歷史使命。

本片聚焦於放映員，從偶然下進入戲院工作，一做就幾十年。旁白中可以了解到，他不愛電影，也不以當放映員為榮，一切源於生計，需要搵食，這是最簡單務實的生命歷程。導演花四年時間，用鏡頭跟隨其身影，孤身住在戲院頂樓，生活簡單，無床無傢具，一切沉悶不堪。幾句思家念妻的對白，是全片最人性化的核心精神。

戲院為大眾帶來歡樂，有誰會想到背後的放映員，為了養活家人而幾十年來孤身工作，一年只有放大假才能回鄉享受天倫之樂。影片無非寫出戲院工作人員不為人知的苦悶，日日睇戲以為開心，實際面對牆壁與放映機，死氣沉沉，構成戲院前讓人歡笑、戲院後使人孤單的強烈對比。這對比仿如電影，銀幕前與銀幕後的故事，往往是笑與淚的映照。全片最有力的畫面，就是拍攝主角凝望窗外的靜止鏡頭，簡單直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電影數碼化，戲院也數碼化，舊戲院拆卸，放映員成為失業工人。有人為戲院惋惜，但無飯開才最悲哀，這就是最貼地的戲院人生。影片到了中段，戲院拆掉，主角無奈地返回鄉下，與老婆一起工作，在深夜到樹林割樹收集樹液，也是在孤單身影。結尾的拔雞毛，也是默默無聲。

從戲院到鄉間，從光影到養家，工作性質改變，但不變的仍是落魄身影、為兩餐奔波的憂慮，人生似乎早已註定。電影只是人生驛站，戲完但人生未完，仍要生活，這與影片開始時關於命運萬變不離其宗的旁白，帶來哲理性的命題，層次自然提高。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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