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盡”是否“龍鍾”

岑參詩云：“今年花似去年好，去年人到今年老。”前一句好像說“明天會更好”，後一句猶如其年齡。王維《送韋大夫東京留守》：“壯心與身退，老病隨年侵。”大病初癒，旋又收到衛生中心的短訊，通知定期的體檢。看看人家，想想自己，澳門居民實在有福。衛生中心給本澳居民的醫療服務是贈醫施藥，而且做到及時提點，相信阿媽也未必如此細心。

我移動蹣跚的每一步進入醫護的工作間，不但慢騰騰，而且自覺龍鍾。何謂“龍鍾”？雖然呈現在我自己身上，卻不能以語言、筆墨去形容，只能以“老態”兩字表達，而廣東方言有“論盡”一詞，我想，這只是“記音”，實際上與“論盡”簡直是風馬牛。不過作為遲鈍、東歪西倒、顧得頭來卻顧不了腳，這情形說是“論盡”，老廣深有體會，毋庸千言萬語解釋。由於自己的“論盡”，我想當是“龍鍾”兩字之轉訛。王維《夏日過青龍寺謁操禪師詩》：“龍鍾一老翁，徐步謁禪宮。”“論盡”與“龍鍾”，其音近而義亦相似，倘說兩者有分別，那只是一俗一雅而已，或者是以一“語”一“文”。

“論盡”除了音近“龍鍾”之外，也與“累墜”相似。“累墜”亦即“累贅”，是拖累的意思。《西遊記》二十三回：“豬八戒道：‘哥啊，你只知道你走路輕省，那裡管別人累墜。’”又曹禺《北京人》第二幕：“我從心裡覺得對不起你！累贅你！”《紅樓夢》九十八回：“但是這件事好累墜，若是今日不回，使不得！”吳晗《明代民族英雄于謙》：“俘虜到皇帝，不但没有用處，還得供養，成了累贅。”還有，形容文字繁複或語言囉唆，也稱累贅。

綜觀“累贅”是“輕省”之反，也有“麻煩”的意思。論音近，“論盡”比“龍鍾”更近似，但與老態扯不上關係。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