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疫共舞？或許要先學謙卑
疫情持續，令世界脫離正常的運作軌道，各地群眾生活大受影響，而在感染病毒、經濟停擺、活動受阻等陰霾之下，哪怕更樂觀的人亦難展笑容。然而，不少醫學權威早已明言：按照目前對新冠病毒的認知以及藥物之開發進度，全球民眾與這種病毒的戰爭還未看到曙光；世衛早前亦警告勿將疫苗視為抗疫“殺手鐧”，難免令人愁上加愁。
不過，就算我們能夠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獲勝，按目前情況來看，也必然只是一場慘勝，而更殘酷的是，在不遠的前方，尚有無數個類似的戰場在迎接我們——且看過去十數年，我們經歷過的禽流感、非典型肺炎、登革熱、豬流感……就會知道，人類與大型傳染病之間的距離，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近。
人與傳染病的恩怨史
你和我手中都沒有水晶球，難以估算前方尚有多少種傳染病在向我們招手，雖瞻前無路，顧後尚且有方，只因人類的歷史，本來就與傳染病有着分不開的關係。
既是醫生，又是歷史愛好者的譚健鍬就曾結合這兩個身份，寫就《疫警時空：那些糾纏名人的傳染病》一書，在書中，譚醫生為讀者細細道來眾多被傳染病糾纏，甚至被奪去性命的名人之故事，藉以帶出人類與傳染病的一段段恩怨。名人的事例固然具可讀性，但筆者認為，譚醫生以其專業角度，分析傳染病與人類距離越趨接近的一節，同樣值得一讚。
據譚醫生在書中指出，目前人類罹患傳染病，原因有二，一是隨着人類活動的廣度和深度的增加，令我們比以往有更多機會接觸到大自然和當中生物，而那些本來就存在於動物或環境中的病原體，就能因此感染人類；二是病原體具有變異和進化能力，能夠在與人體的免疫系統和藥劑的長期鬥爭中遇強越強，引發出新的疾病。譚醫生更指出，自然界和野生動物本身就是龐大的病毒庫、細菌庫，而當人類肆意地擾亂其固有運作時，大自然就會舉起“流行病”這條上帝之鞭，狠狠懲治人類。此話當然不假，早前就有科學家以過去的流感資料作分析，認為豬和雞皆會是下一次全球瘟疫的關鍵角色，而人類如何能避過一險，就在於我們如何與豬、雞，乃至其他生物，以及整個大自然好好共處。
尊重、珍惜自然，確實是打好這場持久戰的關鍵，但除此以外，學會謙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且這想法不單只適用於個人層面，社會、國家層面亦理應如此。
個人：對自己“網開一面”
假如我們意識到人類與大自然的距離是決定傳染病能否大規模肆虐的關鍵，就得學會與之保持安全的距離，讓大家能和平共處。
近年，我們愛講“可持續發展”，認為人類無止境的開發和生產，最終只會對大自然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所以要量入為出，讓其休養生息云云，但這種想法並不新鮮，“數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時入山林”，不就是老祖宗早已留下的道理嗎？放下人類能“統治萬物”的自大心態，尊重不同生物的角色和運行原則，不趕盡殺絕，除了是對其網開一面，也是對自己的仁慈。
而除了要對大自然卸下武裝，對自己亦然。面對未知的疫情，恐懼、憂慮、焦躁等，都是自然不過的反應，既然戰事漫長，我們就更要放下加諸自己身上的壓力，好好接受自己的不安和負面情緒，從容應對；保重身體的同時，對心靈都要保持謙卑、誠實。
社會：花無百日紅
各地社會在疫情下陷入停擺，經濟發展亦大受重創。如此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不少企業，甚至某些行業都陷入生死邊緣，苦苦掙扎。
可以預視，這場經濟寒冬過後，部分中小企業會被淘汰，大公司雖然同樣受傷，但卻能憑着本來深厚的根基而熬過，或多或少地步入“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局面。這時候，我們要盼望的，不應是大企業趁機攻佔市場，成為“大到不能倒”的壟斷者，而應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持份者，只因在無盡的挑戰前，大家都需要承認一個事實：各行各業都有成為風暴中心的可能，不同企業都有成為歷史的一天。所以，永恆的商業王者大概只是一種浪漫的想像，一本通書也不可能睇到老。
正因如此，多元發展，一方面是分散投資風險，但換個角度，其實也是將希望攤分。
國家：大家都同坐一條船
另外，今次疫情的肆虐，也為大家揭示了全球各國之間是如何密不可分：起源於一國一市的疫症，最後傳遍全球；某地某城的停止運作，到頭來卻可能影響到全世界的物資供應……全球化、地球村等名詞被討論了多年，例子再多，也不及眼下的景況來得直接和震撼。
今次一役過後，各國政府應會意識到將國內所需物資的生產外判，或倚靠單一來源產地等做法並不理想，繼而開始思考如何將生產工序移回本土，在工業、醫療、糧食等各方面實踐起某程度上的自給自足，為全球化的運作模式帶來改變。縱使如此，要在現時這個各國政、商、文化和人口的交流頻繁，高度交錯的情況下，一個國家要做到完全對外封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要如何放下一國獨大的霸主心態、放棄各自為政的思想，共同承擔起地球村村民的責任、加強資源和資訊的分享網絡，是各地政府都不能迴避的課題。畢竟，在人類與傳染病的漫長戰爭中，大家的視線不應放在國與國、城與城之間的比拼，而應該聚焦於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如何能與細菌、病痛持續鬥爭。
疫症可怕，但假如我們未能在這個以血淚寫成的教訓中成長，各國繼續各自為政、企業照樣以自保和營利為最大原則、人類依舊不懂得敬畏和珍惜大自然，那麼，將來要付上的代價，只會越來越沉重。要與疫共舞，甚至戰勝疫症，科技必然要繼續發展，我們也需要一直向前——以謙卑、合作的心態，同步向前。
高 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