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 市

以前在旅行時總喜歡找當地的街市閒逛，因為想要接近他們的生活，街市是最合理想的地方。但在澳門卻甚少去，這大半年由於疫情的緣故困足在家得下廚房，去街市也就多起來，竟發現了許多樂趣。難怪汪曾祺先生談起街市時也說：“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雞活鴨、鮮魚蔬果、碧綠的黃瓜、通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

街市的這種親近感、熱鬧感，與鄉下喜慶日子裡的流水筵席又有點像，喧鬧了一陣，人群就會散去，很快地又會再次喧鬧起來。人群一浪接着一浪，嘈雜、忙亂，但眼前的一切又在秩序中行進着。

我去得最多的是下環街市，挑黃昏五六點鐘的時候去，人最多，太陽又還沒落山。街市的地下是海鮮檔，空氣裡持久有一股清濕的魚腥味。魚攤上掛着暖黃色的燈，燈光打在人臉上、魚肚子上。殺魚的多半是女魚販，她們看起來都有一種爽快、利落之感，一刀揮下去，真的是“殺魚不眨眼”！

與其他街市不一樣的是，下環街市門口一整條街攤檔鱗次櫛比，挨在一塊，價錢較比街市裡頭又便宜許多，買菜的人買得久了難免變得精明，所以街上往來的人總比街市裡頭熙攘。剛從超市裡出來的女子提着個網袋，裡面都是些瓶瓶罐罐速食品、新鮮的水果、零食與不能壓碎的雞蛋。從菜攤回來的一個女傭，手上提着熟豔的番茄、新綠的西蘭花、圓潤的土豆，一轉身就入了拐彎處的一家麵包店。

天黑了，街上的燈會漸漸亮起來。麵包店傳來的熱乎乎的焦香味，門口總是在排着隊的燒味店撲鼻而來的肉香，快餐店的飯香，就像冬日裡燃燒的小火爐的煙霧，總能夠把人的心暖和起來。所以人們才說，街市是冷冰冰的都市裡最讓人感到溫暖、熱鬧的地方。

葛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