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在瘟疫蔓延時
似乎是在一九九四年十月,我第一次到路環九澳拜訪七苦聖母小堂。去前,有澳門友人謂我:不去也罷!其從前為痳瘋病人所設。我因之更想趨前!愴然動容地目睹大提琴家為痳瘋病人演奏的日本電影《這裡有泉水》後,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還是小孩時,傍晚常到家斜對面的普靈小學玩籃球。籃球場左角有間小屋,人們都說裡頭住着一位痳瘋病人。大家都怕!連球滾到其門口近旁,也不敢去撿。但如今,我怎會計較七苦聖母小堂曾經集結痳瘋病人呢?何況只是曾經!
七苦聖母小堂不同於澳門聖若瑟修院、聖老楞佐堂、聖玫瑰堂,其建築乃另外一種格局;周圍的天使像、聖母像、耶穌蒙難十字架等,也能使你生出另類感覺;而且,還可以站在高地上欣賞波光水色、浩渺雲煙……我以為不虛此行的。
沒想到,前不久讀畢“澳門街”版〈愛在瘟疫蔓延時〉一文後,對七苦聖母小堂的認知,我頓然有了質的飛躍。
原來,有一位叫胡子義神父的意大利人,四十八歲時來到這個被稱為痳瘋村的地方,憑號召各方捐款建成七苦聖母小堂。心中有大愛、負荷大任的胡神父,把痳瘋村易名為聖母村,痳瘋病人相互以兄弟姐妹相稱。他還鼓勵痊癒者重新融入社會,結果卻只是個別,大部分人大抵不願戚戚無所依地活在仍會有歧視有偏見的人群當中,而仍留在七苦聖母小堂過着雖然簡樸卻有尊嚴的日子。
此外,可能也離不開讓他們得到救贖的胡神父了。不料想,長年累月投身於知不易行更難的拯救事業的胡神父,延至二○一一年才不得不到香港養病。而我,自一九九四年至二○一一年,應該曾多次拜訪七苦聖母小堂,卻從未見過胡神父,或相見卻不相識。憾也!
〈愛在瘟疫蔓延時〉作者署名未艾。做這樣的文章非常花工夫:作者要有心地有情懷;實地採訪必不可少;尋找誠懇無偽的知情人亦為關鍵!文中提到現已九十二高齡,與胡神父有着一個甲子之誼的歐叔,形象也豐滿充盈。胡神父遇上一位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知心人。
忘記哪年,曾與出生澳門的鋼琴家蔡崇力結伴步行到荷蘭園,他對我說:歷史上出現過一些對澳門有着非凡功德的人,可惜沒人撰文張之。我想,那些對人對事,富人性、人道;默默付出卻不求聞達之人,理應深廣久遠地存在一代代人的心坎之中。以此期待未艾繼續孜孜不倦。
最後想說,把〈愛在瘟疫蔓延時〉張貼七苦聖母小堂吧!讓來訪者都知道胡子義神父。而我自己,到病毒一切如煙時,一定到胡神父在澳門的息勞地鞠躬,以表達虔誠敬意。
西 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