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的背後
到成都的第三晚是平安夜,和女兒去逛方所書店,在繁華的太古里。離開時已十點多,燈火輝煌的春熙路名牌店林立,差點一個恍惚以為自己在銀座。
酒店離此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走到酒店附近,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穿着褪色灰藍舊衫的男子坐在昏暗的路邊喘着粗氣。寒風凜冽,他卻滿臉虛汗,慘白浮腫的臉上表情痛楚。
走過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見他手裡捧着一個尿袋。跟女兒說:我去看看。
湊前問:您還好嗎?需要幫忙嗎?他對我擺了擺手,含混地說不用了。我問:要不要送您去醫院?他說不了,之前已有人打一二○送他去了醫院,這是才從醫院出來。說着指了指尿袋。
我拿出一百元叫他打的回家,他不收,說:“不用了,我是來找工作的。”
我還是把錢塞給了他,見他大汗淋漓,掏出一包紙巾叫他擦擦汗。他接過,說了一連串謝謝,然後轉身,腳步蹣跚地走開,身影被黑暗吞沒。
寒冷的冬夜,他可以去哪裡?女兒拉着我的手穿過了馬路,輕聲說:“他現在這樣,怕是找不到工作的。”
我們剛離開的春熙路、太古里是那麼繁華,火樹銀花,年輕人穿着漢服或者時髦的冬裝,在那些奢侈品店門口排隊,等着進去買一萬十萬的衣服、手袋。方所書店一樓有一件並非名牌的綠色休閒薄毛衣賣到九千三百八十八元。而不過十分鐘路程的這裡,卻有着如此窘迫的人生。
路邊的長椅上還躺着分不清性別年齡的露宿者,一床髒兮兮的被子緊緊裹着他/她的身體,腳底蜷縮着一隻狗,和主人擠在同一條長椅上,同在昏睡之中。這些人,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人生,未來又當如何,大概沒有人知曉,也不會有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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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