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之中的陰陽隔絕

大概是有點抗疫疲勞，這兩天世衛總幹事譚德塞說，相信新冠肺炎對人類社會的影響不僅僅是一兩年，可能是數十年。他的說話包含了對新冠肺炎持續性的判斷，也隱含對一些國家在疫情當中互相指責、不合力抗疫的指控，但這些說話，已經很少媒體會當作重要消息來報道。

其實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疫情導致的創傷，對某些人來說，可能真的是數十年的。疫情還在武漢肆虐的時候，我們聽得最多的人間慘劇是一家人都先後染疫，然後因為醫院無法收治，結果全家人前後離世，只留下一封令人肝腸寸斷的滅族遺言。還有很多因為病死的速度太快，處理屍體的正常程序跟不上，不少患者死後被草草火化，加上疫情管控措施，很多病患至死之前，都不能和親人見面。那時候覺得這已是非常嚴重的人道災難，想不到後來疫情到達歐洲，一時之間防護裝備不夠的西班牙，除了重複武漢的情節，還因為護老院的染病護士怕感染老人，在沒有任何防護裝備下出走求救，結果有護老院的老人餓死或染疫而逝。

之前沒想到這種故事，也會發生在疫情早已受控的澳門，只是情節不同罷了。當中不是有人染疫，而是僅僅因為有各地的通關和入境限制，導致有人有家歸不得，有老年父母乏人照顧，然後是一宗又一宗親人病危以至病亡也無法探視的消息。還有病情緊急需要到香港醫治的，也因為通關措施影響而未能前去。澳門人原來與周邊地方的關係比我們想像的密切，很多人有親人在香港和內地以至海外，也有患急病的需要從澳門以外的地方得到支援，隔絕一時可以，時間長了，悲劇就會湧現。在孤獨之中的陰陽隔絕的情狀，箇中傷痛，對仍在世的當時人來說，大概就是餘生數十年的嗟嘆與遺憾。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