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布鞋

去年秋天到北京，在黃昏的王府井街頭漫步，一陣賣北京布鞋的吆喝聲讓我停住了腳步。只見一個年近七旬的長者推着一輛二十八吋老式單車從前方緩緩走來，一邊走，一邊打量周圍的反響。我走近商販，從後架上抽出一雙北京布鞋，仔細瞧了瞧，不錯，純手工製作的。於是，我將布鞋在自己的腳底比對了一下，感覺挺好，問多少錢？四十八元。我立即從錢包掏出一張五十元塞給他，並囑不用找零了。

回到酒店，我將買來的北京布鞋試着穿，來回走了幾步，很合腳。次日，乾脆穿上它，在北京城到處蹓躂，布鞋既透氣又休閒，適合老年朋友旅遊休閒，特別在家中穿着。其實，很多年來，在廣州市面總找不到能喚起兒時記憶的布鞋，鞋店供應的布鞋多為機械化生產，並上了膠底，跟普通的球鞋差不多，所以，見到純手工製作的北京布鞋，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我十歲生日那天，一眾親朋好友前來道賀，送來許多禮品，包括羊毛衫、皮鞋、球鞋、玩具。送來的皮鞋、球鞋雖好，也挺洋氣，但畢竟透氣性差，一年中也就穿着幾回，基本上是個擺設。在諸多禮品中，鄉下姑姑送來的一雙布鞋，看似很土，卻是姑姑的一片心意，一直溫暖我的心。那雙布鞋，可是姑姑用千針萬線縫製的，就拿納底來說，每一吋要九十九針，一個鞋底要納二千一百針。

我小時因成日頑皮，腳汗大，有異味，令大人們頭疼不已。後來，穿着姑姑送的那雙布鞋，奇跡出現了，腳汗明顯少了，異味也沒有了，可見布鞋柔軟舒適、透氣吸濕的優勢很顯著。此後，每年冬天，姑姑總是從鄉下給我寄來一雙布鞋，直至我長大走上社會。那年，我出差江蘇老家順道探望姑姑，跟她聊起了布鞋，討教製造布鞋的流程，她一一道來：先將一塊塊碎布條用米漿黏貼，在陽光下曬乾；再畫腳樣，用一張廢報紙用筆沿腳樣畫邊；然後納底，用粗針一針一針將它紮在一起；最後做鞋面，做成船樣，用細針縫製，大概做一雙布鞋要一個月。

據史料記載，布鞋最早始於山西平遙，迄今有逾三千年歷史。從山西侯馬出土的西周武士所跪像布鞋得到印證。作為中國特有的歷史及文化傳承，隨着現代工業的發展，北京布鞋不斷挖掘工藝和發展新的款式，在眾多的北京布鞋中，我喜歡穿“內聯升”自產的黑色貢布鞋面，有鬆緊帶，布底那款布鞋。俗話說，人老腳先衰，健身先健腳。人之腳似樹之根，樹枯根就衰。腳踝以上有三十三個穴位，連接人的五臟六腑。或許，一雙布鞋對於中老年人的健康起着重要的作用。

歲月匆匆，姑姑送我布鞋的故事雖然過去幾十年了，但凡念及於此，心中不由地想起鄉下的姑姑來，想起那一雙布鞋，似乎又回到了童年。

亦 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