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陰晴
懷舊可以是眾人的事,也十分個人,甚至有階級分野,所謂的“集體回憶”有時如你的砒霜,我的蜜糖。我認為,值得個人娓娓道來的回憶都必然經過了腦部美化,其存在是為了補充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缺陷。回憶,是生活的避風港。
早前陰雨連天,再次翻閱拿到手的新書《她說,陰天快樂》。這本書由賀綾聲撰文,潘慧君插畫,獻詞是“謹以此書獻給澳門的八○後”,不知何故,我看成了“謹以此書獻給澳門的八十年代”。八○後的賀綾聲成長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書中不少懷念那年頭的作品,那時有簡單的快樂。如〈送一條非洲鰂給爸爸〉,緬懷童年有含蓄的深情;如〈另類改變命運〉,回憶中學時輪候看漫畫的趣事,勾起讀者共鳴,結尾處的幽默出其不意。具青春意象的地標如國華戲院等也多番出現書中,《她說,陰天快樂》似乎纏繞着陰雨連綿的抑鬱,而這種抑鬱與賀綾聲的生命是共融的、邊界也是模糊的。我們能從書中找到共同的時代印記,也發現專屬作者們的回憶。八○後,就這樣走過來。
書中“點題”文章〈陰天快樂〉(也是陳奕迅的歌名),不知是虛構還是作者友人故事,描述曖昧男女之間的情愫,令我想起周杰倫的《晴天》。《晴天》說的其實是陰天,“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晴天只是希冀,而〈陰天快樂〉與全書大多文章一樣,名副其實都有陰天意象。陰天也許更能令人憶舊,各人有各自懷舊方式,而賀的懷舊卻比較灑脫,在陰天意象中,折射的都是晴天。讀者以自己的回憶去閱讀別人回憶時,自有不同的化學作用。
澳門的陰雨天氣在某些年分是頻繁的。我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一個雨夜下的最後擁抱,那個與我一起避過很多次雨的女孩現已身為人母了,有些回憶,不屬眾人,不屬個人,而是兩個人的。
(晴天快樂 · 二之二)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