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俞泣杖

去年中，有一和我年齡相仿的女性朋友對我說：“你知不知，每次我回外家，父親罵我常喝酒時，我都非常開心。”我不解地問她：“為什麼？”朋友說：“我這樣的年紀，父母還健在，還可以罵我，你說開不開心？”我聽後心裡冒出伯俞泣杖的成語故事。伯俞泣杖的故事說：“伯俞有過，其母笞之，泣，其母曰‘他日笞子未嘗見泣，今泣何也？’對曰‘他日俞得罪，笞嘗痛，今母力不能使痛，是以泣。’”“伯俞泣杖”說伯俞感嘆母親年邁體弱，連杖打自己都無力，故哭泣。

上月十三日，在廣州照顧我父親的細妹說，父親嘔吐，精神很差，要入院觀察。當時我還以為父親患腸胃炎，但主診醫生經過一番檢查後，鄭重地告訴我細妹，“你父親心衰竭，已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隨時會離開”。十五日凌晨，父親喝了一口水便安詳離去。

對於父親的離世，有親友安慰我說，你父親安詳離去，且不給你們帶來任何負擔，對他及你們都是一種福氣。我認同親友這一觀點。幾年前，父親有點自豪對我說，當年從順德調來廣州糖廠工作的好幾十個同事都走了，現剩下他一個人還健在。我父親已九十三歲高齡，離去亦是預料中事，但真正到陰陽相隔的那一刻，我難免有傷悲和不捨。另外，由於新冠肺炎疫情，粤澳處於封閉期，我無法如願趕回廣州送父親最後一程，不能不說是憾事。當時，我真有點埋怨兩地政府不近人情，在封關之時，怎不考慮實施一些特殊措施，方便有特別需要的人來往呢？

其實，到我年近花甲的年紀，若父母健在，哪怕年邁體衰，亦是一種福氣，無需效法伯俞泣杖，而應像我朋友一樣，笑着接受父母的打罵。執筆之時，正值父親的“三七”祭日，願父親在天堂快樂。

清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