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支援企業僱員措施比較分析

回顧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為緩解疫情對經濟的衝擊，各國政府自二月開始就相繼推出緊急紓緩方案挽救經濟。從財政開支對應的目標來說主要有三個：一、維持僱傭關係；二、為企業提供資金流動性；三、為社會弱勢社群（包括失業）提供基本保障的實物支持。

從財政開支規模來說，大多數國家和地區不惜以財政赤字的代價撥款。英國的緊急方案金額達到4,870億英鎊，相等於去年國內生產總值的22%。緊急撥款中約三分之二用於提供貸款擔保，協助企業解決現金流問題。美國推出2.3萬億美元的財政紓困預算，規模相等於國內生產總值11%。亞洲方面，以緊急措施金額相對當地生產總值的比率計算，馬來西亞最高（18%），緊隨其後是新加坡（12%）和澳門（12%）。

薪酬補貼引發爭議

從財政開支的流向來看，主要經濟體國家和地區的紓緩方案中10%左右用於提升醫療設施及防疫能力，30%支援民生，剩下的60%用於支援企業。支援企業的政策中最主要的是用來維持僱傭關係，其中薪酬補貼最受關注，也最容易引發爭議。我們可以先看看不同國家推行薪酬補貼的具體方案。

英國政府向各行各業僱主提供高達80%的薪酬補貼，為期三個月，但僱主須承諾不裁員。丹麥政府提供企業員工75%工資的補貼，為期三個月，每月上限23,000丹麥克朗（合3,418美元），條件是企業需承諾不解僱員工。

新加坡二月開始推出規模64億新元的疫情援助措施，後來追預算增加480億新元，其中150億新元用於經濟穩定和支援配套，包括僱用津貼、幫助企業降低資金周轉及援助受疫情影響嚴重的行業等方向。其中僱用津貼計劃向所有新加坡企業提供本地員工月薪25%的現金撥款（航空、旅遊業可達到75%），每人每月最高3,600新元提升至5,000新元。自僱人士在九個月內，每月可領取1,000新元。此外，企業也享有25%的退稅返還，上限為1.5萬新元。另外，還有撥款推動企業轉型，加大投資科技初創公司，調整外勞上限比例，翻新社區商店，提升僱員技能和專業認證、推動企業採用數字技術開展經營活動謀求更好發展等措施。兩次疫情援助措施的預算達到550億新元，約等於新加坡國內生產總值的12%。

影響遠超金融海嘯

香港政府四月推出總額為1,220億港元（佔GDP的4.3%）的紓緩措施，其中包括一項預算為810億港元的保就業計劃。通過向僱主提供財政支援來維持就業保留僱員，合資格僱主將獲發相當於僱員在指定月份所獲工資50%的津貼，工資上限為每月18,000港元（即僱主每月可因每名僱員獲發津貼最高9,000港元），為期六個月。

國際勞動組織四月公佈《國際勞工組織監測第三版：新冠疫情與勞動就業》中，預測疫情將使今年第二季度全球勞動人口總工時縮減6.7%，相當於1.95億名全職僱員失業。其中，近16億非正規行業的從業者是全球33億勞動者中最為脆弱的群體，由於受抗疫的封鎖措施影響，使得他們的生計受到嚴重影響。

國際勞動組織呼籲採取緊急、靈活且有針對性的措施，幫助小企業、非正規經濟行業度過難關。通過上述各地紓緩方案的比較，可見本次疫情影響範圍和深度遠超過二○○八年金融海嘯。所以，各國政府採取超出傳統政策措施之外的特殊措施，也是迫於現實的無奈之舉。

澳針對支援中小企

回到澳門，與其他國家地區相比，本澳就業高度集中在博彩旅遊業，同時也存在部分非正規就業人士，所以紓緩措施的規模和效率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從規模來說，行政長官曾透露本澳針對新冠疫情的財政開支超過500億（約佔GDP的11%），而且包含現金分享、消費券及各項民生工程。如果看政策執行效率，特區政府緊貼疫情變化做出應對，無論是口罩保障計劃，還是工程批給和社交隔離措施，都能及時回應社會抗疫的訴求。與歐美國家對企業的扶持政策不同，歐美國家的資源主要向汽車、飛機或金融等行業傾斜，中小企業受惠並不多。澳門的紓緩措施並沒有向博企等大型企業傾斜，反而是更針對本地中小企業。而且，特區政府採取轉賬或支票給僱員，可以避免企業主有意或無意間剋扣僱員薪酬所引發的矛盾。所以，從本次公佈《僱員、自由職業者及商號經營者援助款項計劃》來看，兼顧澳門特殊的就業結構和社會現狀，基本上回應社會絕大部分勞動者的訴求，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即使放在全球範圍，特區政府各項應對措施所展示出來的決心和魄力都絕對可以排在前列。

當然，我們對澳門在抗疫初級階段的優良表現不能驕傲自滿。因為，有多個科研機構指出新冠病毒將長時間與人類共存，在疫苗還無法生產的情況下，封鎖經濟的長期影響不可低估。政府和社會齊心合力付出巨大代價，能在短期內避免發生大規模的失業潮，但是，在更長的一段時間內，如何帶領經濟重回正軌才是政府更需要面對和解決的挑戰。例如，新冠疫情爆發以後全球青年失業率大幅上升，超過六分之一的青年因為疫情而停止工作。二○一九年全球青年失業率已經為13.6%，十五至廿四歲的青年群體也更容易從事低薪或非正規行業的崗位。暑假將至，本澳即將有一批畢業生投入勞動市場，所以，我們必須保持警惕，以積極靈活的財政政策將新冠疫情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在剛結束的十三屆人大三次會議中，李克強總理的政府報告中用了一個篇章談“穩企業保就業”，反映出中央政府面對高度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核心思路，就是盡最大努力緩解企業受疫情而驟然停產的損失，保障就業為將來經濟重回正軌爭取時間。面對危機，我們既要着眼當下，也要立足未來。過去二十年積累下來的財政儲備，使澳門更有信心克服困難。同時，我們也要借助經濟調整的機會，勇於改革創新，激化市場活力，充分應用新技術、新需求帶來的發展機遇，發掘更多的商業和投資機會。

理工學院社會經濟與公共政策研究所副教授

呂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