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街和草堆橫街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澳門草堆街上有很多布店，還有金舖、家私舖、麵店、喜帳店、壽衣店、故衣店和服裝店等，是一條頗熱鬧的街道。記得街道上最小的一個舖位，是上蓋只有三坑瓦片的“三坑瓦涼茶”，店面淺窄，店內僅容得下店主一人。

從草堆街轉入草堆橫街就不同了，草堆橫街是一條狹窄的小巷，我們住在三號A二樓。

我們搬進去時，屋子裡已經住上了幾伙人，我們一家三口就租住尾房。

樓下“祥發印務”是一間家庭式的印刷工場。那時澳門炮仗業興盛，我們對面就有一家人，總動員投入“搓炮”（就是利用搓炮殼機，搓捲炮仗的外殼使成筒狀的炮身）的家庭手工業。

此外，我們旁邊還有間糊紙盒的小工場，街尾還有個收買佬用來堆放爛銅爛鐵和堆雜物的貨倉，破舊東西一大堆，全用鐵絲網圍住。

草堆橫街這條小巷子帶給我最難忘的回憶，是那深巷裡經常響起的叫賣聲。扛着一紮長長竹竿的小販，一邊走着一邊喊着“衣裳竹”的嘹亮叫賣聲；“剷刀磨鉸剪”的鏗鏘叫喊聲和那別具韻味的“收買爛銅爛鐵”呼喊聲……一一劃破了長巷的寂靜。遇到有賣乾貨的，我們就用繩子把一個小竹籃吊到地下，叫賣的小販就把東西放進小竹籃裡。我們把貨品吊上來後，便把該付的錢放進小竹籃裡吊下去給小販。

每天，媽媽把吃剩的飯菜留下來，交給一個上門來收“餿水”的婦人。由於是用來餵豬的，所以又叫做“豬餿”。

我也忘不了深宵半夜，巷子裡有個婦人在門外輕輕地敲着門，低聲地喊着：“倒夜香啦……”唐樓沒有水廁，每夜臨睡前用馬桶把糞便裝好放置門外，由夜香娘把桶內穢物運走，稱作“倒夜香”。

夜香娘接過媽媽木桶裡的“夜香”，倒進她手推車的盛器中，便在那黑漆漆的小巷裡，慢慢地把木頭車子向巷口推進……

劉全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