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月圓之夜

旅遊摩洛哥，從撒哈拉沙漠的邊緣城市梅如卡（Merzouga），轉坐四驅車深入高低起伏的撒哈拉沙丘，間或會見到駱駝隊在這無垠的大地上走着，又或當地牧民用乾枝、麻布草草堆包紮而成的帳篷和只有一層高的泥房子。坐了近一小時車程，終於到了看日落的地方。

赤足步上柔滑的沙丘，細碎的沙粒已沒有多少太陽餘溫，昨天的降雨令沙有點濕冷，還令天空有點卷雲。從菲斯坐車到撒哈拉要將近九個小時車程，奔走整天，此刻安坐下來，看着太陽慢慢沒落，聽着微風捲起黃沙，心終於有靜下來的感覺。然後太陽沉沒，墨夜傾瀉而下。

沙漠的住宿條件比想像中好，白色大帳篷裡的設施和一般酒店房沒甚麼兩樣。十來個帳篷像小部落一樣圍着圓形牢牢站好。當天是月圓之夜，月亮的光芒令所有人生出深深的斜影，偌大的墨色夜空都被打亮。地上誰可躲開這夜裡高掛天空的太陽？我無從窺探，只好搬出沙漠營幕裡的椅子，閒坐在荒漠間，曬曬月亮。

營區的中央放有柴堆和地墊，點了火，乾柴就燒了起來，散逸着獨特的柴木氛香。大大的月亮，大大的篝火，在無邊際的沙漠裡歡天喜地歌唱着早已忘詞的歌，哼着早已銘記於心的悲喜。

眞正感到沙漠的寒意是在清晨五時，月亮的光芒完全沒有鬆懈下來，星光反倒是更加稀薄了。黑夜裡的沙漠四處也不見路，但四驅車司機倒像是在無路的地圖上奔馳着。車子走了很遠很遠，終於來到看日出的地方。四驅車司機見風大，就用頸巾幫我圍着頭好讓擋風沙，見他的手輕晃幾下，頭巾便包好了，我之後來來去去也沒學成。

於是太陽從沙漠的邊緣緩緩升起，月亮就在沙漠的彼端落下，新的一天從沙漠出發。

張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