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危沒有機？

今年是美國大選年，特朗普爭取連任總統，但時值新冠肺炎肆虐，為選情增添不少變數。然而若將鏡頭拉遠，以分析“特朗普政府”角度看未來時局，美國暢銷作家路易士，已預先投下自己對“狂人總統”不信任的一票。

論才情、文筆、視野，路易士在當今英語世界，堪稱數一數二。以報告文學方式，鋪排追看性極強的情節，是路易士的拿手絕活。他多部暢銷作品如《魔球》和《大賣空》等，先後被改編成電影，揭露美國社會陰暗面，全部賣個滿堂紅。

兩年前，路易士新作《The Fifth Risk》面世，中文版在去年五月推出，書名中譯《第五風暴》，戲劇性頓時增添不少。當風險(risk)變成風暴，語意拐了個小彎，前者危中有機，險中或可求全，後者則山雨欲來，把人類殺個措手不及。關鍵在於暴風雨來臨之前，全球可以防患未然，抑或根本防不勝防，這是《第五風暴》令人看到最驚心動魄之處。

路易士將全書分成三部分，分別講述美國商務部、農業部和能源部的日常運作，揭開這些部門“估佢唔到”的真實一面：譬如美國人手機裡唾手可得的氣象資料，一般認為從天文台或有關氣象的科技部門而來，但其實商務部才是資料來源處。又例如美國低收入孩子的營養午餐究竟歸哪個部門負責？一般的猜測離不開社會福利、教育或內政部，但答案其實是農業部。來最後一道“冇獎問答遊戲”：美國核子彈頭，到底又歸誰管？國防部？軍方？對不起，都猜錯了，能源部才是正確答案。

當然，不要說一般美國國民不一定了解自己政府部門的職權和任務，換上了其他國家，情況可能亦大同小異，但如果說連身為總統的特朗普及其領導團隊，也無法答對以上三條問題，身為世界公民，就不禁替美國和自己捏一把冷汗。為了《第五風暴》，路易士走訪了美國商務部、農業部和能源部，帶領讀者深入美國白宮，跟各部門主管、科學家和專業人士深度對談，並在書中列舉不少實例，清楚描述特朗普政府核心人物、競選團隊、交接團隊和各部門所屬的公務員體系的互動過程。

透過路易士和他們的對話，讀者不難發現全書的核心：自特朗普上任後，尤其在新舊政權交接期間，主管美國重要技術和機密資料的政府部門，在他特立獨行的領導作風下，行徑是如何匪夷所思、荒腔走板，而在意識形態掛帥，政權交接混亂無序的情況下，更如何讓美國到處險象環生，或蒙受完全可避免的重大經濟損失。例如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氣象資訊，背後其實需要投放大量人力和資源，確保所需的基礎科學和硬體設備建設可以正常營運。問題是特朗普當選後卻大幅削減預算，將許多長遠而重要的大型計劃喊停，除了令不少科學研究人員失業，更直接或間接影響政府措施策略，削弱美國防災的應變能力，結果在二○一七年，美國因天然災害而造成超過十億美元經濟損失的案例，便高達三十宗。

路易士發現，特朗普以至美國政界習慣用短線思考，去應付和面對長期問題，最終會使美國和全世界陷入“第五風暴”之中：即一種隨時可能爆發，卻又難以想像，甚至以為絕對不會發生的危機。路易士指出，在計劃管理中必有預估風險一環，政府的責任，應該不止於如何處理想像之內的危機，而是如何應付因疏忽造成，或事前毫無預警的災難。對路易士而言，第五風暴就如一顆引信很長的炸彈，要更長時間才會引爆：“例如一再疏於維修一條塞滿核廢料的管線，也許平常沒事，但也許有一天，管線會破了個大洞。或是員工年齡漸長的能源部，或許有一天會搞不清楚核子彈的流向。”路易士以特朗普政府處理核廢料問題為例，說明這位正尋求連任的總統那種自己“最好甚麼都不知道”、漠視專業和知識的態度，如何將美國逐步推向危險地帶。面對世局丕變，路易士以《第五風暴》向美國甚至全球，響起了發聾振聵的“天氣警報”。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