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言起行 好好反思

母親在生時有一年清明時節，絮絮唸說家附近的竹林寺有個先人神位，大概是我的姑婆吧，她想去拜祭一下。當時也就陪她去了一趟。但我知道假如母親走了，我永遠也不會再來緬懷我從未見過的先人。

但萬萬料不到，母親在生時，我們一年幾次到功德林上香祭先人的活動，隨着她的逝去，極速消失。僅存的一年一度清明節到路環市政墳場拜祖先的習慣，今年大疫當前，年度齊集祭祖活動，也就 decoupling，各有各去（或者不去）。這會否成為大家庭年度聚首徹底解構的開始？明年會有個答案。

出生於上世紀二十年代的父親，小時候受過一點文明教育，年輕時思想超前，常常叫母親不要教下一代拜神祭祖。他的理據是“你不教他們就不懂。以後就沒有了拜神祭祖的精神牽掛與負累”。他一早吩咐死後骨灰撒大海，不用拜祭。於是由他開始，大家庭成員追隨其足跡，大哥、姐夫、姨母、母親、妹夫往生後，骨灰都在龍爪角回歸大海懷抱。

親人骨灰回歸大自然的好處，是意想不到的：我們偶爾遊龍爪角，都會順道面海向往生親人“打招呼”，向他們報告我們如何如何，一切安好。面對空曠無人的空間，你可以低語，可以大喊……，將鮮花一瓣瓣的撒到海中，一邊呼喚名字，有一種隨時可和另一個世界的人溝通的安慰感。

今年的清明是個特殊日子，Covid-19瘟疫蹂躪中國，肆虐全球。中央政府定這天為奮戰在抗逆第一線而犧牲的全國醫護，和病歿者默哀的紀念日。

讓我們也在這一天為全球在抗擊病毒而殉職的各國醫護，那些放棄自己生命讓出醫療資源給別人的感染者，致以最崇高的敬禮；也為在瘟疫中亡歿的不幸者默哀，願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

此紀念活動的最佳地點還是龍爪角：面對山和海，讓我們在祭祀之餘，一併反思人類在自然界應有的角色；並坐言起行，由我做起。

（宅居散記 · 三）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