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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3月24日
第C03版: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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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炭

八姑的平房已拆

雪中送炭

石岐孫文中路有道小街,叫水關街。我父親母親從農村到城裡教書時,曾寄居過的地方就在水關街,那是父親的一位我叫燦榮哥的學生的家。當其時的水關街,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涌穿街而過,讓小小年紀的我,以為還住在鄉下。

但到我約十年之後再常常到水關街時,那條小河涌已被覆蓋。而我要去的房屋,也非昔日住過的舊居,而是舊居面對着的小橫街,那是時人喚其為八姑的家。

前塵如夢!我已忘卻是誰介紹我認識八姑的了。在我還年輕的時候,八姑已帶着兩個女兒。八姑個子不高、臉圓圓、架着眼鏡,說話俯耳細語、端的平和親切,總之,一派端莊謙卑的風範。那時,歲月並不靜好,我正在不懈於音樂,卻難有機會聆聽。而八姑,居然有一大疊物稀為貴的331/3轉的蘇聯密紋唱片,說都是在省城外文書店購得,而且居然都是格韻高絕的古典音樂。這絕對是貴族式的享受,尤其在那個晨昏顛倒的年代。

那個年代,沒有電話,也沒有預約,我想去又能去時,就會到八姑的家。唱機、唱片就在一進門的右邊角落。遇上她有空,她會陪着我聽;倘正忙着,則吩咐我隨意選擇。每次都幾乎如此:沒有怎樣寒暄,只讓音樂陪伴;而離去前,她總不忘交代一句:“有空你就再來!”

其實,在我成長的日子,常值非常時期,癡迷古典音樂,乃資產階級作風。所以,八姑之待我,是冒着風險、冒着危險的。

八姑後來移居美國,此後我沒有再見過她。偶見認識她的人我會詢問其近況,知她過得挺好,我就很感快慰。忽然有一天,卻聽說她剛剛去世,我倏地黯然神傷。一個人,活在人世間,總會得到過一些善良純樸的人的恩惠,那是理應回報的。對八姑,我就一直有着這樣的情感、這樣的心態,甚麼時候能再見時,我要感謝她,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雪中送炭!但如今,一切都已萬念灰飛,自認永遠無以為報而愧疚於八姑的在天之靈……

陳 遠

2020-03-24 陳 遠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35095.html 1 雪中送炭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