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與保護的澳門經驗
——以澳門理工學院中西文化研究所為例
一
在中國歷史發展進程中，澳門因應中外貿易需要而開埠，並發展成為中國對外貿易交流的中轉港口和國際城市，具有多語言，多文化，多宗教，多族群的特質。澳門文化的多元性，有的以物質形態保存下來，有的以非物質形式流傳於世，兩種載體兼備，體現了澳門多元文化的發展與現狀。其中反映中外文化共融的物質文化遺產，以“澳門歷史城區”最具典型代表性；但人們一直忽略了，其實澳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更加豐富多樣，既有反映天主教、基督教宗教活動的特定儀式，又有華人民間宗教信仰與社會信俗的內容；既有外來工藝技術的傳播，又有澳門本地元素和嶺南地域文化特徵的融匯。澳門的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不僅承載了澳門的歷史記憶、中外文化的共同智慧，而且是澳門多元文化的重要象徵。
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一種真實存在，它是東西方文化在澳門經過衝突、調適、融合、沉澱、傳承、創新而形成的人類文化資產。一方面，它體現了澳門人尊重歷史、尊重傳統、珍愛文化的情懷；另一方面，它又是一種文化精神，進而塑造出澳門不同於其他中國沿海貿易城市的一種特殊氣質，彰顯獨到的文化魅力。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使澳門人通過傳統與當代的結合，堅持從歷史走向未來的理念，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藝術的生活”。因此，保護好澳門非遺及其精神生生不息的根脈，從非遺的演進過程，解讀澳門歷史與文化，闡釋其文明密碼，已成為重要的學術課題和文化議題。
毫無疑問，當下文化遺產研究在全球範圍內是一個熱點，對其重視和研究超過以往任何時期。二○○三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大會通過《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二○○四年中國加入公約，二○○六年公約在澳門正式生效，為澳門文化的保育和建設，注入新概念、新視野和新方法。全球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熱潮輻射到澳門，適逢澳門賭權開放後社會經濟高速發展，急遽經歷全球化和現代化的洗禮，城市景觀的蛻變和人文傳統的失落，促使“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近年澳門重要的文化關鍵詞，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重要的社會現象。也就是說，澳門非遺保護的現狀與發展，不僅是全球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熱潮在澳門的延伸和反映，以及澳門對這種新興全球文化現象的自覺呼應；更是澳門在急速全球化和現代化的背景下，社會內部對“文化焦慮”呈現出的一種集體反應。
二
是故，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研究、保護和傳承，超越文化範疇，關乎澳門的社會、政治、經濟、旅遊、可持續發展等各個方面，必須給予及時和全面的觀照。相對大灣區其他城市，澳門非遺的研究和保護工作，起步略晚，需要後勁趕上，既要全面普查摸清非遺家底，也要對目前已列入清單的項目開展深入專項研究，總體需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以彰顯澳門既有的文化魅力。
有鑑於此，澳門理工學院人文及社會科學高等學校屬下的中西文化研究所近年持續開展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並取得顯著成果，積累和保存了豐富的相關文獻、影像、傳承人口述史料等，摸清了本澳非遺傳承的基本狀況，為下一步深入挖掘和開展專項研究提供了基礎。在這個過程中，中西文化研究所與澳門非遺傳承團體建立起密切的合作關係，在非遺研究和保護上做了大量工作。當中主要包括“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口述歷史計劃”、協助多個團體申報澳門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舉辦各種學術活動、設立專項研究、開展教育推廣等。
從二○一○年九月起，中西文化研究所與多個民間團體合作，開展“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口述歷史計劃”，至今完成訪談項目十個，訪談逾百人，整理訪談稿超過一百萬字，搜集了大量各種非遺文獻、檔案和圖片。
啟動“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口述歷史計劃”以來，借助訪談機會，中西文化研究所學術團隊與多個非遺團體建立起密切友好的關係，累積了較為豐富的非遺史料，先後協助多個傳承團體申報非遺名錄。二○一三年，協助澳門媽閣水陸演戲會申報“澳門媽祖信俗”列入澳門清單及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協助柿山哪咤古廟、大三巴哪咤廟申報“澳門哪咤信俗”列入澳門清單及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二○一五年，協助澳門沙梨頭土地廟慈善會、雀仔園福德祠土地廟值理會、下環福德祠慈善會申報“澳門土地信俗”列入澳門清單，目前正跟進協助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結果很快公佈。二○一七年，協助澳門棚業職業工會申報“澳門搭棚工藝”列入澳門清單。
多年下來，中西文化研究所舉辦了多項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學術會議和活動，出版多本專著和一部紀錄片，成為本澳在這個領域最活躍的學術機構。二○一一年七月十五日，藉澳門成功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周年紀念日，中西文化研究所與十個民間團體聯合舉辦學術論壇，會後出版了《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現狀與未來》。二○一三年一月，中西文化研究所、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和澳門海事博物館聯合主辦的“醮會道釋：港澳朱大仙信仰展”暨“中國漁民信俗研究與保護學術研討會”，有近二十位來自兩岸四地的學者發表有關朱大仙、媽祖及其他漁民信仰的學術報告，探討中國海洋信仰及相關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價值、保護和傳承。會後，出版了《醮會道釋：港澳朱大仙信仰的人類學田野調查》（含光盤）和《“中國漁民信俗研究與保護”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二○一三年六月，中西文化研究所與中山大學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聯合舉辦“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東亞經驗”學術論壇，其中一場還作為國際亞洲學者會議（International Convention of Asia Scholars, ICAS）的分場專題研討會，在澳門威尼斯人酒店舉行。會後，出版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東亞經驗》。二○一三年，攜手澳門柿山哪咤古廟和大三巴哪咤廟聯合製作了紀錄片《澳門哪咤信俗》。二○一四年，與天主教澳門教區合辦“天主教論壇：二十世紀天主教澳門華人信友團體的傳承和發展”暨“百年歲月展覽”活動，後來出版了《百年歲月：二十世紀天主教澳門華人信友團體的傳承和發展》。二○一五年，中西文化研究所啟動“澳門土地神壇調查計劃”，對澳門特區境內的土地神壇開展普查、記錄、拍照和建檔，研究成果《人法地：澳門土地神壇調查報告》已於二○一九年出版。二○一六年，中西文化研究所與澳門媽閣水陸演戲會和澳門八所供奉媽祖的廟宇，聯合舉辦了“澳門媽祖信俗宣傳推廣周”，活動包括“媽祖信俗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學術研討會、澳門媽祖信俗本地論壇，在媽閣廟前地舉辦“澳門弘揚媽祖信俗歷史文化圖片展”等。二○一八年十一月十二日至十二月五日，中西文化研究所舉辦了“傳承出新：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演”活動，展出澳門攝影家陳顯耀的非遺作品，以圖文及實物展示十五項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並邀請“搭棚工藝”傳承人趙德兆、趙成蔚及“南音說唱”傳承人區均祥現場展演。上述一系列非遺學術活動，促成了學者和傳承人對話，對推動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研究和保護發揮重要作用。
非遺專項研究是中西文化研究所常年開展的工作，二○一八年，研究所組織所內同仁，包括林發欽教授、江淳教授、周薦教授、王熹副教授、臧小華副教授、陳志峰副教授、李少莊講師、溫學權講師等八人，開展“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專項整理與研究”，針對十五項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開展史料搜集和總體梳理，並邀請知名攝影師陳顯耀先生協助拍攝和提供相片，圖文並茂地梳理出十五個澳門非遺項目的源流、特色和保存狀況。
在開展學術研究和社會服務的同時，中西文化研究所十分重視歷史文化的教育推廣，將學術成果轉化成普及讀物。為此，中西文化研究所與澳門日報合作，刊出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專輯。從二○一九年四月八日起至五月二十日，《澳門日報》以每周兩個整版連續刊登，一共十五期，整體介紹十五項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歷史與現狀。及後，中西文化研究所對專輯進行了增補和修訂，在去年底出版澳門第一本非物質文化遺產普及讀物《傳承出新：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也是澳門理工學院與澳門日報合作出版的《澳門記憶叢書》其中一種。
非遺保護必須細水長流，默默耕耘。目前，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已成為中西文化研究所一個特色研究領域。我們希望通過這些工作，能夠引起社會各方的關注，鑑往知來，積極參與進來，大家一同努力，為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工作各司其職，貢獻綿力。
附：近年中西文化研究所出版關於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著作目錄
1. 李向玉主編：《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現狀與未來》，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二年。
2. 鄭煒明、陳德好編著：《醮會道釋：港澳朱大仙信仰的人類學田野調查》（含光盤），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三年。
3. 李向玉、鄭煒明、胡柱鵬主編：《“中國漁民信俗研究與保護”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三年。
4. 澳門理工學院成人教育及特別計劃中心製作：《澳門哪咤信俗》文獻紀錄片，二○一三年。
5. 李向玉主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東亞經驗》，澳門理工學院，二○一四年。
6. 鍾志堅、林發欽主編：《百年歲月：二十世紀天主教澳門華人信友團體的傳承和發展》，澳門理工學院，二○一六年。
7. 林發欽主編： 《人法地：澳門土地神壇調查報告》，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九年。
8. 江淳、溫學權編，陳顯耀攝：《傳承出新：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影像實錄》，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九年。
9. 林發欽主編：《傳承出新：澳門非物質文化遺產》，澳門理工學院，二○一九年。
（澳門理工學院人文及社會科學高等學校教授）
林發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