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創意與復古技法

——談《燈塔》

好勁的一齣電影！《燈塔》採用4：3的復古畫面比例，全黑白色調，由頭到尾只得兩個演員，幾乎密閉式空間，並在無鬼無怪的劇情中激發出神秘迷離的劇力。

影片一開始，驚濤駭浪、神秘燈塔、荒蕪人煙的孤島，在狹窄畫面與光暗反差下，瀰漫着老片的視覺語言。導演羅拔艾格似要將老片技巧推到極致，4：3的畫面比例給人狹窄局促感覺，正正這種畫框，人物似被困在單一空間，無路可逃，逐步呈現兩主角的衝突，很有視覺衝擊力。

影片也繼承德國表現主義，用光暗反差營造驚恐感、以人物與人影暗喻人的魔性、把片中的螺旋形樓梯拍成扭曲的迷宮，通通皆是德國表現主義的招牌標籤。很難得，今時今日仍有人拍出這樣傳承舊流派的電影，沒有標奇立異，拍得正統，並把此技法貫通全片，用膳談話、海邊拍浪、惡夢閃現等情節，在光暗處理上強調反差，激發出高度的神秘氣氛。

畫面之外，聲效亦強。劇情空間設在海中的小孤島，應該寂靜無聲，但導演把深沉的船鳴聲穿插着全片，聲響不斷加強，有時刺耳得令人不安，卻營造出漸漸讓人瘋癲的環境。從寂靜到刺耳，聲響仿如說故事的媒介，反襯出寂靜環境的魔力，漸漸讓人喪失理性。

因此，全片的視聽感染力很強，卻不花巧，而且高度配合劇情。劇情敘述“候任蝙蝠俠”羅拔柏迪遜前往孤島，與燈塔老管理員威廉達福共食共住共同工作。劇本寫兩人關係並不尋常，時而歡笑，時而吵鬧，卻暗藏敵對，不是見慣見熟的寫實關係。影片開始時透過一個命令、另一個工作的奴隸模式，呼應着階級與權力，為之後的反抗強權提供有力的前提；同時利用環境來將兩人關係矛盾化，從口角到暴力，逐步升級，過程很有戲劇張力；威廉達福的神出鬼沒、柏迪遜陷於精神迷茫，展現了超自然的格局。

劇情也是超自然，從古代傳說談起，往後涉及歐洲神話、美人魚形象，交雜出半古半今的格局。事實上，影片背景設於上世紀初期，地點是只有兩人的孤島，猶如藏於世界角落的不毛之地，皆具脫離現實的味道。結尾的燈具，設計上頗像太空船外形，柏迪遜更像朝聖般打開外殼，在超強光照射下，人物落得悲劇下場，意象突出。

全片展現了集驚慄、神秘、奇幻於一身的封閉空間困獸鬥，有着貫穿古與今，地球與外星的超時空閱讀空間，整體手法與創意皆驚人，劇力與影音語言強勁，格局具突破性，難得一見。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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