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城的負片
最初在節目單中看到《大堂巷七號睇樓團》,心想大概又是結合景點導覽的演出,比較生動地重複官方對盧家大屋的論述。結果創作人對官方導覽的不滿足與擴充,便成為這齣作品最讓我喜出望外之處。說“擴充”,是因為作品並無顛覆的動機,只是將一張照片的“負片”也展示出來,但它對官方導覽的叩問,也不經意問到了二十歲的澳門藝穗。
作為一個旅遊城市,澳門無法避免地,除了那些旅遊指南中的旅遊景點外,城中每條街道、每個角落都變得具有“展示”、“參觀”的功能,勾引、滿足着觀光人群來打卡的慾望。二○○三年“沙士”疫情對澳門的影響雖不至於像港台等地區般嚴重,但對應疫後經濟恢復而出現的港澳“自由行”政策,直接加速了澳門全面觀光化的步伐。自此,整個城市幾乎都演變成一個“文化展示”空間,拉斯維加斯式的賭場、入選世遺的歷史城區,然後連人們日常生活的社區,都要被“論區行賞”。
澳門藝穗節從一九九九年首辦,到了二○○五年完成了第一個階段,即由民署主辦及主導節目方向,以“環境劇場”發掘城市隱世奇觀的時期。第二個階段的藝穗節從二○○七年至二○一五年,增加了本地藝團在節目策劃上的參與度,同時面對澳門全面觀光化、政府力推文創的時期,藝穗的邊緣性格,逐漸向觀光化、文創商品等大潮靠攏,刻意與大賽車、美食節同期舉行,與剛興起的創意市集(藝墟)結成伙伴關係。而演出節目在地點選取上,亦愈來愈多選擇在觀光景點中,甚至開宗明義地以“文化觀光”為策展方向。
藝穗從文化界邊青、前衛小孩,搖身一變成為文化旅遊大使,也許前者與後者本身就是一個必經的演化過程,只是變得愈來愈自覺,方向鮮明。如果我將它比喻為從負片沖洗成相片的過程,可以嗎?
(藝穗二十年 · 六)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