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衆生的蝶變
——記首部澳門賭業敘事的誕生
博彩與澳門的各方各面息息相關，它與小城的共生共存，一同歷經高低起跌。但我們對博彩業的了解又有多少呢？《蝶變：澳門博彩業田野敘事》包含大量一手資料，以嚴謹、詳實的風格，梳理出賭場各勢力的行動軌跡和存在邏輯，透過每一名鮮活的受訪者，把各種人的生命故事和存世形態一一展露，有如手術刀一般，不動聲色地揭開了賭場內外不被人所知的領域。
文、圖：庭 婷
（部分圖片由霍志釗提供）
行業全景的浮世繪
由中山大學人類學系劉昭瑞教授，及澳博文康社會事務部行政經理、中山大學人類學系法學博士霍志釗聯合著作的《蝶變：澳門博彩業田野敘事》（下稱《蝶變》），以詳實的田野資料為基礎，結合了人類學的調查方法，細緻地描繪澳門博彩業的方方面面。由賭場、賭船、網上賭博，到百家樂、廿一點、輪盤、牌九、角子機，以至“扒仔”、“沓碼仔”、職業賭徒、荷官，還有層出不窮的賭場罪案實例等，建構全面的賭場世界。這種規模，結合了劉昭瑞教授做調研的態度，以及霍志釗對行業的了解、人脈。霍志釗說：“原本計劃是二○一四年出版，估算約四年完成，但最終用了六年多；要把這個題目寫清楚，這個時間是合理的。”
《蝶變》共七百六十三頁，分成上、下兩冊，共十三章，有如把博彩業放在透視鏡下，把小城、博彩業以及所涉及的活生生的人士最真實的一面投射出來。除了資料與數據，還有一個又一個受訪者，他們包括了退休老荷官、本地沓碼仔、貴賓廳廳主等等，各路諳熟賭場不同面向的知情人士，都向着劉昭瑞教授的錄音筆分享所有資訊。澳博文康社會事務部行政經理、澳門博彩研究學會監事長霍志釗博士從事博彩事業五十四年，他從基層做起，曾經過荷官的培訓，到成為培訓導師；曾參與試辦澳門第一枱百家樂，五十四年間遊走多個部門與範疇，對賭場內外的運作與規矩，都瞭如指掌。
一絲不茍工作倍增
《蝶變：澳門博彩業田野敘事》一書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大量第一手的田野調查訪問材料，這歸功於霍志釗過往在工作中累積的人脈，至今與各界人士保持着友好的關係，才能搜集如此龐大的一手資料。霍志釗說：“因人類學的調研方式較為特別，除了重視歷史的基礎，也講求發展的脈絡，以及現狀中存在的問題，是一個關係到社會實際層面的學術工作，如何如實地反映現實，這關係到如何真實地呈現。就如書中保留了受訪者原汁原味的廣東話表達，這是忠於原著的其中一個體現。”
《蝶變》一書全方位展現了澳門博彩業的基本狀況，並向着不同的相關範疇延伸，在讀者眼前展示了縱深皆備的面貌。這不僅為整理當代博彩業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第一手材料，更為廣大讀者在了解澳門社會提供了參照。以不誇大、不偽飾的樸實作風，把澳門的“賭”說得一清二楚。《蝶變》一書的價值，也在於霍志釗與劉昭瑞所投放的期待與心血。霍志釗說：“現時書的結構與最初大綱有着巨大的改變。在寫作的過程中，我與劉昭瑞教授花了約九個月的時間，在大綱當中進行細分，盡量把我們力所能及的所有具價值的資料編進書中。與最初相較之下，工作量必然是翻倍的增加。在調研時期，劉教授每年都頻密來澳，每次逗留十五天以上，然後把每一天分成不同時段，前往各個賭場，經過不斷的觀察，與業界人士的接觸，以了解客情與運作。有幸劉教授與我一起努力，《蝶變》才能以最好的一面示人。”
中介人角色的蝶變
隨着調研過程的深入，劉昭瑞教授也引起了活躍賭場的相關人士的“關注”。翻遍《蝶變》的上、下冊，不難發現該書中除了作者的名字，並沒有留有任何與兩人有關的簡介與資訊，霍志釗說過程中劉教授曾收到恐嚇電話，表示不希望《蝶變》出版。而投身博彩業多年的霍志釗“見慣風浪”，以“係都應該搵我先，這一行我比較熟，找我比較容易嘛”的幽默玩笑安慰劉教授。他笑說：“這件事讓劉教授都不敢接電話，連我都快找不到他了！但也讓進度延後了三個多月。我着他放心，不用怕。所以你看到書裡只有我和他的名字，連介紹都沒有，也就是這個原因。《蝶變》出版後也引來一些回響，但那一整年裡他也不敢接受採訪。”
《蝶變》走進歷史與現實的深處，蝶變象徵着變遷與過渡，同時也意味着有可能出現的變數與危機。澳門在賭權開放後，圍繞賭場而衍生的行業也有着翻天覆地的改變。在利益面前，各方如何取得平衡，並可持續地發展，是霍志釗所關注的議題。他認為“中介人”的生存環境轉變與高利貸在經營上的進化，對現時賭場能否有着正面的影響，是值得留意的。霍志釗說：“一位受訪的資深中介人透露，現時中介人大多被內地人取代，他們從自己的地方，以點對點的方式帶來賭客，本地中介人主要是做多年認識的熟客為主。這值得注意，因為當內地中介人出現問題，你無根可尋，這或許是政府在優化博彩的經營狀況時，值得留意的一點。”
“從定出大綱、與受訪者見面、記錄、總結……如何把《蝶變》的資料整合，是龐大的工程。完成後回想都覺得辛苦。”霍志釗說道。隨着《蝶變》的出版，意味着沉重的調研工作迎來了終點，正當霍志釗準備放下心頭大石，打算“
回氣”時，劉昭瑞教授已把恐嚇電話忘記得一乾二淨，並打算再次夥拍霍志釗，繼續在小城裡深挖。下一次，又是甚麼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