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空邦魯浮村的小船長

“父母死，別無服制，男子則盡髠其髪，女子則於顖門翦髪如錢大，以此為孝耳。”

——元 · 周達觀《真臘風土記》

據周達觀所記，吳哥喪葬禮儀和中原大不同。如父母離世，沒有喪服，兒子剃光頭，女子在腦門剪去若錢幣般大小的頭髪，便是服喪戴孝，這習俗流傳至今。

我們租了船遊洞里薩湖空邦魯浮村，上船，見一年約十歲左右、光頭小男孩走來走去，正想誰家這般大膽，竟放任小孩獨自在船中，也不怕生意外。不想小男孩身手敏捷，先跑到船頭解開船纜，借水流把船推離碼頭，復又走到船頭，竟站在齊肩高的船舵前，掌舵！正看得目瞪口呆，身兼船工船長的小男孩已把船駛到河中央，手法熟練，把船駕駛得服服貼貼。

細問才知小船長不外十四歲，尚未成年，百分百童工。澳門的十四歲小孩在幹甚麼呢？大多被父母捧在手心裏供着，除了上學，還學樂器學畫畫，過着幸福童年。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空邦魯浮村的十四歲小孩已要為一家的生計掌舵，掙錢養家。

船破浪前行，浮村簡陋高腳屋密密麻麻插在淤泥上，村民們就在混沌河水裏清洗衣物食物，好些赤膊小孩在河上嬉戲，小船長一眼沒瞧，專注開船，見他一臉認真專業，我也安心穩坐船中。

小船長剃着小光頭，原來他的父親在三天前去世了，按習俗把頭髪剃了以示悲哀，和周達觀所記一樣。

朋友心善，特地多予小費，小船長滿心歡喜道謝，並沒纏着多要。暹粒的小孩很守禮，朋友帶了一批文具在鄉村送給小朋友，每次，小孩總是安靜地排隊，雙手接過，合十道謝，既不爭先恐後，也沒貪心多要。在暹粒六天，僅遇過一兩次被賣東西的小孩纏着。

知足常樂，這裏的小孩雖窮，但一臉歡愉祥和。

（帶一本書去吳哥 · 十三）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