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中的外賣

回到一六六五年的倫敦，或者說回到笛福（就是寫《魯賓遜漂流記》的傢伙）的《瘟疫年紀事》。該書是個兩不像：敘事人物是虛構的，內容卻是真實的。《瘟疫年紀事》講述一六六五年慘遭大瘟疫掃蕩的倫敦。三百多年前的瘟疫，今天忽然離我們很近，近得可以看見死亡，可以聽到哀吟：“倫敦大可說是整個兒泡浸在淚水裡。婦女和孩子的悲號響徹屋子的門窗，他們摯愛的親屬或許在那裡面奄奄一息，要不就是剛剛斷氣，當我們從街上經過時，屢屢可以聽見，連世上最剛強的人聽到也會為之心碎。家家戶戶幾乎都見到眼淚和悲嘆。”

不只這個。三百年前倫敦人的各式防疫大法，今日依然蒙受諸方恩寵。強制隔離、自我隔離，厲行禁止“娛樂活動、禁止所有聚餐宴會”（當中還包含禁止公家的大吃大喝活動，“以此省下金錢，留作幫助和救濟患有傳染病的窮人之用”），盡可能多儲存食物（還包括在家DIY啤酒、麵包），嘴含大蒜、芸香抗疫，用醋洗頭拒毒（小販用盛滿醋的罐子收錢）等等舊時代的遺物，看來一點都不比現在落後。此外，要是吃厭住家飯咋辦？一六六五年的英國沒有快遞哥，外賣只能這樣子叫：顧客隔着一段距離衝飯館叫喊，報上想要的葷葷素素，然後讓店家隔着一大段距離（半條馬路？）把東西放下。

《瘟疫年紀事》還提醒我們一件事，疫情是會非常兇險地反覆的。有家人見疫情有衰退的樣子，便開門做生意，結果除了老闆自己之外，妻子和五個孩子連同兩個夥計都染病，不出一周全都死去。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而且總有教益——寧願太過小心也千萬勿掉以輕心。

梯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