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觀之眾

澳門，本來就是擁有很多奇觀的城市，高度壓縮的各種風格建築、歷史感，並置的東西方元素與新舊景觀，都為劇場創作者帶來不少創作慾望。過去二十年來，澳門藝穗節的展演項目中，城市空間的“奇觀”成為一個不可或缺的元素，有些作品是刻意透過劇場元素與空間特色去構建奇觀，有些是透過低限的表演性，讓觀眾突然察覺空間本來就存在的奇觀。 當然，還有一些演出只是在戶外空間表演而已，卻冷不防被城市本有的奇觀吞噬，或消失或不自覺地跟奇觀融為一體，這很看彩數。

“在地on site”的策展方向明顯不是要做所謂“因地制宜”(site-specific)的作品，它考慮更多的是現代舞與公眾（非觀眾）之間的距離，不過既然安排在本來就帶有很強文史背景的觀光景點中演出，奇觀感便成為作品與場地的重要角力。三個在大炮台花園的作品中，英籍舞者Jos Baker的《Know it all》最有驚喜，一開始不跳而是跟觀眾說話，我是誰？你我何以在此？我們是否同群？何謂舞？然後他的舞從臉皮到指掌細部開始，極少至無的位移，把觀眾的凝視從周遭的城市天際線，抓回他身體動作中的各個細節，成功區隔開本來無法避過的奇觀場景，以抵抗“奇觀”的方式，提醒我們“在地”與“身份”的反思。我們多少年來都以城市地標（大三巴、新葡京、世遺建築）作為身份認同的符號，卻很少脫離這些由“大歷史”所設定的觀看方式，從個體經驗去作自我反思與建構。

作為一種現代舞的推廣方式，“在地On Site”跟很多藝術工作者一樣，希望讓大眾接觸藝術，然而大眾是由很多不同的小眾所組成的，到底策展團體心目中的大眾在哪裡？是哪一種大眾？這些官方的觀光景點中，到底大眾是流動的還是“在地”的？

（藝穗二十年 · 三）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