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與傷痕

佛的世相應該樸實還是華麗，佛教徒自有選擇，我不必多想。

古高棉人相信國王死後成佛，所以暹粒的高棉微笑佛像是以吳哥的七世國王的臉為模。即便到了十九世紀，金邊皇宮玉佛寺內的金身佛像，也是依照西索瓦國王的臉容鑄造。而寺內另一鎮殿之寶，是整塊翡翠雕刻而成的佛像，玉佛寺也是因此得名。在金光燦爛的金色屋頂下，一個面積只有幾百呎，放置了古董宮廷用品，還有皇室服飾的展廳名為寶物殿。可惜寶物不多，但在皇宮內園的菩提花，卻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導遊東尼把我們從權力與財力的輝煌想像中，推到了殘酷現實的面前。

四十年前紅色高棉內戰，演變成大屠殺的那段歲月，也許是柬埔寨最深的傷痕。金邊遍地是棕櫚樹，它鋸齒狀的樹幹，卻曾經充當劊子手的大刀。萬人塚的紀念塔，疊着一層又一層的骷髏，我貼着玻璃凝望，忍着眼淚離去。據說在紅色高棉政權進行大清洗的三年零八個月中，被屠殺和因饑荒、疾病、勞役死亡的近二百萬人，佔當時人口的三分之一。

進入原是果園的刑場展示範圍，看到的亂葬坑已經過清理，卻依然教人心寒。之後我們到了一個更讓人悲痛的地方——S21集中營。

S21集中營原址是一所中學，是在紅色高棉時期被用作羈押和審訊政治犯的地方，在眾多集中營中佔地最大，曾有一萬九千多人在此，最後生還的僅七人。各個房間內保留了鐵床架、鐐銬、刑具、血漬，從照片所見，有不少是十來歲的少年。被刑訊到不似人形的“犯人”，從這裡送到果園刑場處決！

告別柬埔寨，腦海中揮不去的是這些人的臉容。我佛慈悲。假如凡塵歷劫是必修課，願他們早已往生極樂。

（柬埔寨遊記 · 七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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