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也是一種練習

樹洞，是傳說中接收秘密心事的好地方。綠蔭之下，懷抱樹幹，每一個心裡有話的人，悄悄對樹洞說出自己的喜怒哀樂，然後釋懷，輕鬆離開。樹洞，會不會像亦舒筆下的老房子牆壁一樣，吸收了屋內人的故事呢？如果會，小城裡滿街的參天大樹，大概也在每圈年輪裡錄下了人們的愛與恨吧。比方說，那站在大樹旁準備過馬路的小情侶正在說些甚麼。

我站在對面馬路，看着他倆彆扭着走到安全島，然後鐵着臉等紅綠燈。那女孩子雙手抱在自己懷裡，一直扭過頭不願意看那男孩子。男孩子手足無措地圍着女孩子轉，說得臉紅耳赤。終於，那女孩開口說了一句話，然後我這邊的交通燈轉成綠色，他們背後的綠燈眨動着，準備變紅。就在這一剎，男孩子轉身朝來時路走了，沒有回頭。

如果他回頭，看到女孩子蹲在原地哭出來，會不會上前來抱呢？

不知道他們後來有沒有和好，但我知道，曾經有另一對情侶，也在這樹下吵了一架，最後不知誰說了一句狠話，誰也不願低頭，就此分手。若干年後，那個男生告訴我，如果那女生當時願意主動找他，他們大概能夠復合，開花結果。我沒有回應，悄悄轉了話題，說起他的近況，他回過神來，一臉幸福。

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當年他倆復合了，他不會成長，不會懂得在愛人和自愛中平衡，只會互相縱容着不斷吵架。復合了，也不一定會開花結果。

女孩子漸漸停止哭泣，自己翻包找到紙巾擦乾擦淨，然後開步前行。我相向而行，站在安全島中央，撫上那棵大樹，不知道這對小情侶說了甚麼。是女孩子脾氣太大傷害了男孩子嗎？抑或是男孩子做了不容原諒的事情令女孩子傷心呢？樹洞沒有回音，沒有告訴我真相，但是我知道，分手原是愛情路上的一種練習，沒甚麼大不了。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