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施塔特山城

這個題目的文章，我做過的；曾刊載於一九九九年二月二十二日本版。

如今之所以抄襲自己的題目，並再做一文，乃因去年十二月二日接到遠在夏威夷的友人發來的消息：“奧地利世界遺產哈爾施塔特起火，鎮長籲遊客暫勿拜訪……”此消息令我陷入慘雲愁霧之中！並使我頓然憶起去年四月十五日晚，巴黎聖母院的蒙受祝融之災！據傳，巴黎聖母院要到二○二四年奧運會前才能重新開放，可見修復工程繁雜。在哈爾施塔特（Hallstadt）山城災情尚未十分明朗的情況下，我雙手合十地祈求：失火的不是日夜閃耀燭光的碼頭旁邊的新教教堂，碼頭右邊山坡上的天主教堂，那是哈爾施塔特人的精神寄託所；不是在天主教堂後邊、朝夕點燃香火的遺骨館，那裏有着多少輩哈爾施塔特人貼上標籤的頭骨和擺放整齊的其他骨殖，那是哈爾施塔特人瞻仰先輩的神聖之地；不是在只有一千多居民的哈爾施塔特的、緊挨靈秀山巒的住宅，那裏的房屋連成一片——山火端的特別可怕，一經發生，難以收拾！

很快獲悉，最早出事的是湖畔的一間木屋，接着禍及毗鄰的三間木屋。這些木屋應該都有船塢，那是平時游弋在哈爾施塔特湖的遊艇或小木船賴以棲身的。我，曾經五度進入哈爾施塔特，首訪乃一九九七年八月，正是那一年，原來還是荒村僻鄉的哈爾施塔特，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那年那月，我坐火車到哈爾施塔特站下車，而後乘渡船過去；下火車時，我就驚訝驚喜地看到哈爾施塔特正面的有着一長排小木屋的非凡景致，那確乃疑幻疑真的人間天堂、天堂人間。

所謂世界遺產，乃說其是屬於世界的；但世界遺產的管理者，卻肩負着維護、保護之重大責任。還是說回一九九七年八月的第一次，我可以懷着休閒之態，自由徘徊在或晨曦裏的橫街或落日時的窄巷，遊客極為少見；流水似年啊！到二○一七年八月又一次造訪時，卻到處比肩繼踵，寧靜平和已然消失，躲在一隅稍為休憩後，我就趕快逃離了。一個越來越惹人親近的地方，滿眼都是人之後，自然生態就會受到影響，居民作息就會受到干擾，各種隱患會從無形變有形。所以，這回要敲響警鐘，引以為戒了。二○一四年七月，我曾帶着一眾人不辭辛勞地搭着大巴到了意大利里維埃拉的聖瑪格麗特 · 利古雷小鎮略作逗留，當正欲前往距離只有五公里的目的地，意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拍攝《女孩與犯罪》的波托菲諾時，卻被告知嚴禁大巴駛入，我當然覺得非常遺憾，但卻同時感到欣慰。欣慰的是，等我日後有幸邁入時，我大抵不會見到一個面目全非的波托菲諾。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