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哀

新年前後一直在翻那些看了幾頁便沒有再看下去的書，其中一本是曼森(Manson)寫的，關於希望的書。一看到曼森書中介紹的偉人，便感到有點沉重，而剛巧放在這本書旁邊的大西克禮的《物哀》，引起我的注意。記憶中這本書我也沒看了多少，但卻對書中一個片段，印象十分深刻。

《物哀》是一本關於日本美學的書，作者用了很多日本文學作品做例子，說明到底“哀”是什麼意思。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一個關於貴族公子的故事。那位公子鍾情於一位婢女，所以當她說要回鄉探親時，公子有點懷疑，於是一路跟蹤着。原來婢女真的是回鄉探望親友。一天晚上，公子躲在房子外面，聽到婢女和二十多名女子在屋內聊天，談得興高采烈，他很想加入其中，便想方設法引起她們注意。他開始吟唱，這些女子好像要跟公子鬧着玩，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於是公子走近房子，希望她們能聽到他的歌聲。女子們真的聽到了，但她們突然鴉雀無聲。公子終於忍不住開聲：奇怪啊，到底怎麼了？哪個人跟我說聲“哀”？

記得第一次看到這個片段時心裡嘀咕：日文這個“哀”字跟中文的意思似乎並不完全相同啊！在那種情況下，公子希望那些女子說什麼呢？據說，其中一個版本的註釋把“哀”字解作“嘿！你來了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哀”字有知道你存在的意思，這個解說和中文的意思相去甚遠。正當我快要接受中文和日文漢字的意思有很大分別時，作者又用了另一個例子說明“哀”。那是一首和歌：“山寺春向晚，杳杳鐘聲過，櫻花飄散落。”作者認為這首詩是表現“哀”的。說來有趣，這首詩說的是消逝，意思和“你來了啊”剛好相反。想着想着，我又不自覺地把這本書放了下來。

區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