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慧質託付養生

文、圖：顧長風 （部分圖片由鄧祖基提供）

兩千多年前，孔子讚美蘭花：“不以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瑣。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孤芳高潔、清介堅韌的花質，自此垂範千古文人。十八歲入行的本澳資深報人鄧祖基，半生愛蘭、養蘭、畫蘭，在報業耕耘大半生，毋忘“不以無人而不芳”的蘭心，退休後更潜心種蘭畫蘭，結合鍛煉養生，年近九十紅顔白髮，每天上落五層樓梯而氣不喘。如此晚晴，令人想起明朝詩書畫文四絕兼擅軍事的千古才子徐渭，曾言“仙花與杜詩，其詞拙而古。如我寫蘭竹，無媚有清苦”，徐氏晚年雖困頓亦有古稀之壽，蘭心成就慧質，隱然有養生之道。

半世紀練功不疏懶

一九五一年鄧祖基加入新聞界，曾任多份報章的記者以至總編輯，直到二○○四年七十歲退休。他說其實身體並非一直都那麼健朗，早在七十年代，四十歲出頭的他腸道出現腫瘤細胞，做手術割除部分腸臟。男人正當盛年，是爲事業家庭拼搏的時候，在此人生重要階段敲響了健康警鐘，鄧祖基自始重視鍛鍊強身，開始學習靜功和動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五十年來幾乎從無間斷。“幾十年來每天都在練，除了有時候出差旅行在外，和別人同房，不便打擾人家休息而稍歇，此外從未疏懶。”鄧祖基說來不無自豪。

勤勉的人自然得到回報，半世紀不懈修習八段錦和靜功打坐，鄧祖基重拾健康在事業上拼搏，直到古稀之年才退下來。但正如羅文的歌詞“知否世事常變，變幻原是永恆”，二○○八年鄧祖基患上肺癌，尚幸及早發現進行手術切除，至今沒有復發；六年前，他又做了膽石切除手術，至今無礙。生命在於運動，老生常談大家都懂，但知行合一未必人人做到；即使做到了，難保病魔不會摸上門，一旦命運的無情來襲，那就不只是强身袪病的事了，而涉及到個人對待命運際遇抱持的心態。

心無罡礙四清獨秀

先後兩次面對癌症，但鄧祖基對待練功的態度始終如一，他引用《心經》中的四個字——心無罡礙。“我一生人動了三刀，腸、肺、膽石，除此之外托賴健康尚算可以，我練八段錦、修密宗靜功數十年如一日，可以說是運動鍛鍊養生，也可以說是‘心情養生’。我練功從不急功近利求成，不指望很快能有甚麼回報，所謂心無罡礙，就是心無掛慮，放開心胸不計較，得與失自然隨性。”《心經》開首第一句：“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鄧祖基是否得到個中妙諦，他的經歷似乎已給出答案。然而，其慧根是與生俱來的嗎？這和鄧氏對蘭花的痴迷有冇關係？

早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鄧祖基已鍾愛養蘭，一九八七年更與志同道合者成立澳門蘭藝會，按他的說法是“育蘭育德、娛己娛人”。蘭花自古有花中君子美譽，又有氣、韻、神、色四清之說，雖不挺拔卻美在姿態神韻，雖不聚生成林卻有獨秀之靈氣。其花之美不僅在形態，以花喻人，自古墨客更是歌詠不絕，如明朝薛網詩曰：“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古人以詩言志，蘭花既是喻人，亦是自比，鄧祖基耕耘報業五十二年，自言一直秉持以大多數人利益為依歸，問心無愧，一生記取孔聖人對花中君子的溢美之辭：不以無人而不芳。

長者忌飲食轉急彎

幾十年與蘭為伴，但鄧祖基畫蘭始自四年前，在理工長者書院上課學藝。長期種蘭對畫藝可有助益？他言辭懇切未有居功：“通過觀察花的形態，對描繪出現實花姿的確是有幫助的，畫友看了也點讚，但畢竟欠缺味道。傳統國畫講求‘六法’：氣韵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摹擬寫實只是其中一法，按《芥子園畫譜》總結前人經驗，山水花鳥魚蟲人物等等各種元素，還是要依照一定的程式描繪佈局的。比如蘭的三葉不平衡、不交叉等，都有一些定式需要遵循，在此基礎上再求創造變化。”

退休後得以專心種花繪畫，鄧祖基衷心感謝比他大一歲的賢內助，幫忙打理家務，讓他能在天台的小天地育蘭畫蘭消磨半天。夫婦二人都已近九十之齡，居於舊區沒有升降機的唐樓，天天上落五層階梯，身體健朗可見一斑。談到養生之道，鄧祖基除了寄情書畫蘭花，還有經驗總結：“老人家上了年紀，新陳代謝減慢，不要一下子大幅度改變飲食習慣和生活規律，否則令身體無法適應，不利健康。此外還要均衡營養戒暴飲暴食，我每天早上一隻雞蛋一杯牛奶。”

板橋畫蘭千古幽貞

農曆年廿九當日，鄧祖基將於萬豪軒酒家的藝廊，舉行蘭花畫展，展出三十幀畫作，同場展覽蘭花盆栽，以蘭會友。他談鍛鍊養生，不求急功近利，但論畫藝修為，還是有心追手摹的對象的。《芥子園畫譜》只是基本步，論前人畫蘭出類拔萃者，鄧祖基欣賞清人鄭板橋的作品，鄭氏乃著名畫派“揚州八怪”之一，為官愛民如子，作品多關心民瘼。鄭板橋有咏蘭詩曰：“千古幽貞是此花，不求聞達只煙霞。採樵或恐通來路，更取高山一片遮”。花中君子，莫此為甚，其質節高亮，不負千古騷人墨客的託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