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寫春夏秋冬

日前説過，昔人寫四季景色，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僅兩句話已概括春夏秋冬。

寫四時景色的文字，又豈是兩句話這麼簡單？王安石《泊船瓜洲》的名句：“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一個“綠”字，傳誦千古。又宋釋仲殊《絕句》：“江南二月多芳草，春在蒙蒙細雨中。”春之所以綠，皆因“雜花生樹”，春之所以美，賴有“群鶯亂飛”。

至於夏天，楊萬里《小池詩》：“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好一幅夏景。

劉禹錫問：“何處秋風至？蕭蕭送雁群。朝來入庭樹，孤客最先聞。”但見“芙蓉露下落，楊柳月中疏”。南齊的蕭慤已興秋思。

南方的人，很少見到雪，我就是其中一例。但從歷代文人的章句中，得知一二。謝道蘊《咏雪》聯句：“白雪紛紛何所似，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

陳繼儒寫四時，則別具一格，以人的儀容動作比擬。《小窗》：“春山艷冶如笑，夏山蒼翠如滴，秋山明凈如妝，冬山慘淡如睡。”不過以“慘淡”形容睡，我以為並不恰當，能酣睡、甜睡其實是福氣。

昔有名家以春夏秋冬四景為迴文詩，分別為：“鶯啼綠柳弄春情，柳弄春情曉日明。明日曉情春弄柳，情春弄柳綠啼鶯。”（春）

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夏）

秋江鴻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鴻江秋。（秋）

紅爐黑炭際寒冬，炭際寒冬遇雪霜，霜雪遇冬寒際炭，冬寒際炭黑爐紅。（冬）

把詩顚倒過來讀，同樣工整，嘆為觀止。

冬春軒